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心痛的身影——雪冰蝉从冰蝉大厦里走了出来。
“雪冰蝉!”苏慕大叫,想也不想地冲过街去,一把抓住正要上车的雪冰蝉的衣袖。“你听我说——”
“什么人?”雪冰蝉甩开袖子,满脸不悦。
保安立刻围上来,护住他们的雪经理,看苏慕的样子就像看路边的一条瘌皮狗:“什么人?有事不到办公室预约,跑到这里撒什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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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一个故事(1)
一个故事
苏慕努力地从保安的肩头望过去,嘶声喊:“我是苏慕。雪冰蝉,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
“啊,是购房的事是吧?”雪冰蝉的记忆力还真是好,立刻了然,“你这是诈骗知不知道?”
“不是房子,而是我和你——”苏慕说了一半,已经哽住。什么叫一言难尽?难道他可以在这马路边大声告诉雪冰蝉说他们前世曾是一对恩怨冤家,今生还有宿债未了吗?那他不仅是个骗子,更有可能的是被当成神经病。
保安已经开始动手推搡他:“走吧走吧,不要在这里捣乱,不然我们抓你去公安局!”
好歹也是堂堂留学生,今世都不曾被人这样轻贱过。苏慕简直想大哭一场,或者大打一架。他豁出去一拳打倒一个保安,再次冲到雪冰蝉面前:“无论如何,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和你谈一次。我们之间,有个很远的过去,很长的故事,你一定要听我把话说完……”
但他没办法把话说完,因为物伤其类,所有的保安都怒起来,不由分说,围住他一顿拳打脚踢。还是雪冰蝉冷冷地说了一句:“算了,赶他走,以后不要让他再来就是了。”
前世她有多么爱他,今世就有多么憎恶他。
苏慕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今生的见面,居然不是恨,也不是怨,而是厌恶。
他在保安的拳脚中闪躲着,在人群的缝隙里,看到雪冰蝉脸上傲慢轻蔑的神情,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中映出的,却是另一个温柔婉媚的雪冰蝉,他听到她对他说:“我可以有一个名字吗?”
苏慕哭了。
苏慕休养了两天。然后,再去冰蝉大厦。
雪冰蝉的冷漠和保安的无礼把他天性中的倔犟全激发出来了,他决定和他们耗上了,雪冰蝉不见他,绝不罢休。
结果,他被带进了公安局。很丢人,由继父来保释。
董教授很是费解:“我听说你被服装厂解聘了,可是怎么又和房地产公司耗上了呢?据说你谎称要代表服装厂购进二十套宿舍诈骗雪冰蝉,但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你也不至于这么幼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怎么回事?苏慕有口难言。
母亲董太太更是愁苦:“慕呀,你越大越糊涂了,这都是不结婚的缘故。男人到了一定年龄,是不能没有女人的。你还是找个好姑娘赶紧成家,安安静静地过日子,也让老妈安心几天不好?”
也是被逼问得紧,不及多想,苏慕忽然脱口而出:“妈,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雪冰蝉娶回家的。”
石破天惊。董教授先生太太一齐俯身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雪冰蝉就是我女朋友。”一不做二不休,苏慕索性信口开河,全当给舌头过生日,也出出这几日的闷气,赚个口头痛快。“我们交往已经有段日子了,不过她个性太强,所以打打闹闹的老是分分合合,要不怎么一直没有带给您过目呢。”
“雪冰蝉是你女朋友?”董教授匪夷所思,“那她还告你进警察局?”
“耍花枪嘛。她是气我辞职没告诉她,就拿着我的过期名片报假案,教训一下我。您想,我怎么可能去诈骗呢?二十套房子,就算人家信,我也没钱下订呀,根本就不可能成功的事,我骗什么?”
“倒也是……”董太太犹疑起来,“可这女孩子脾气也太大了吧,一不高兴就把男朋友往警察局送,这样的儿媳妇可够吓人的。”
“职业女性做事难免尖锐些,”董教授倒释然了,“过些日子赶紧去道个歉就是了。交女朋友嘛,就是要多哄哄对方,就像我对你妈这样。”
教授呵呵笑起来,董太太红了脸,嗔道:“老不正经。”
苏慕忽发奇想:“教授,您对我妈这样好,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
董太太一愣,斥道:“这孩子疯了,越发胡说八道起来。”
笑过了,董教授避开太太,将苏慕拉到一旁,小声问:“我在麻将协会担个理事的闲职,最近他们要搞一次麻雀大赛,你也报名吧?”
“我不,”苏慕断然拒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这点本事,玩玩还可以,参加比赛,哪有那个运气?”
“报不报名随你,不过我今天看到雪冰蝉的名字倒是想起来了,参赛人中好像有这么一个人,因为名字很特别,所以我一看就记下来了。不知道和你女朋友是不是一个人。”
“雪冰蝉?”苏慕大叫,“我一定要赢她!”
赌赛在一周后进行。
在这一周里,苏慕做的事可真不少:订做了一套西装,理了一次发,应聘了一个新职位,还到花店订了整整一个礼拜的花,天天送往雪冰蝉办公室,只写“麻将赛场见”,不署名,省得她给扔出来,再说,也留点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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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一个故事(2)
最重要的是,在这一周里,董太太为了更多地了解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迫使董教授动用各种社会关系,将雪冰蝉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父亲是某政界要人,母亲是钢琴家,她自己学金融贸易毕业,却投资房地产,是近年来地产业的新起之秀,与青年才俊——“云天花园”的钟来是出了名的地产界金童玉女。云天是港人投资,钟氏家族企业,而钟来是最新一代接班人,据说他目前正在追求雪冰蝉,攻势还很猛呢。
董太太忧心起来,问儿子:“这钟来可比你来头大多了,慕啊,你是人家对手吗?”
苏慕暗暗叫苦,唉,做人真不能随便说谎,不然随时要准备十句谎话来周全。他只有硬着头皮笑答:“有情饮水饱,冰蝉什么都有了,才不会在乎钱呢。她看上的,是我这个人。”
“是吗?”董太太狐疑,“可是你这个人,又有些什么好处呢?”
苏慕一口茶喷出来:“妈呀,人家都说子不嫌母丑,你这做母亲的,也不好太嫌弃儿子是不是?”
同时董教授的信息灵通让他觉得惊讶,如此手眼通天,只怕自己的加拿大假学历也瞒不过他法眼,是碍于情面才没有说破的吧?
他对这位继父越发敬重。
几个世纪前,苏慕遮和雪冰蝉也常常会小赌一局。
“冰蝉,陪我对一局。”他对她说。
她除了听从,还有什么选择?
来到苏府以后,为了投其所好,她除了精心酿酒之外,同时还博览群书,研习赌术。心情好的时候,他会点她来献酒,然后花亭玉几,同她把酒对弈。
红泥小火炉,青梅落棋子。那是他们的良辰美景。
赢了,就让她弹琴或是歌舞;输了,就回答她一个问题,或者为她做一件事。
可是,他从来没有输过,包括输给她。
有时他也会好奇,问她:如果你赢了,想让我做件什么事呢?
“如果你赢了”,他这样问,而绝不会说“如果我输了”。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个“输”字。
“公子,我希望可以请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冰蝉回答,低下眉,眼中闪过一丝悲苦盼望。
她眼中的那丝悲苦,后来也随着眼泪留给了苏慕遮,无论他取得怎样辉煌的胜利,誉满赌坛,眼中始终带着那抹愁苦,不见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