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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我是你(前世今生三百年)(36)

“也许会回宾馆。”我说。

于是一大群人又转身赶往宾馆。

你我的故事三百五十年前(7)

前台小姐见到我,立刻迎上来:“唐小姐,和你同屋的那个女孩子和你那位穿保安制服的朋友刚才来过一趟,又马上走了。”

“走了?”我们大惊,七嘴八舌地问:“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拿走什么东西?你怎么可以让她走呢?为什么不通知我们?”

小姐被问得晕了,叫饶起来:“喂,你们这是在审犯人哪?唐小姐又没有退房,又没有拿行李,她同屋的人要走,我们有什么道理不让走?上次是唐小姐自己说那个男的是她的朋友,让我们见了他不要再拦的。再说,房间我们已经检查过,什么设备也没少,至于唐小姐自己的东西,又没有托我们保管,就算被你同住的人拿走了,那人也是你的朋友,是你自己请来的,我们又不能把她强拦下来不让走。酒店可没这个规定。”

“好了好了,我们才问了几句,你倒抱怨一大堆。”元歌嗔怒,“你这是怎么跟客人说话的?告诉你,你放跑了一个杀人犯知道吗?小心我告你一个干扰司法公正!”

“什么什么?杀人犯?”小姐呆住了。

小李一拉元歌:“别吓她了,我们快去房间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我们一行人忙挤进电梯,打开房门一看,不由得都愣住了。

只见房间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我所有的真丝衣裳都被取出来洗干净,湿淋淋地挂在衣架上。

而桌子上,放着一只醒目的蛇皮口袋,和三四盒香味扑鼻的东北特味菜。

我们几个对视一眼,走过去,打开那口袋,发现是一堆玉饰——正是王朝大厦失窃的那些。

玉饰的表面,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唐小姐,你是好人,我不能再连累你的朋友,我去自首了。”

院子里樱花初开,风一过,落红成阵。

爸爸坐在花树下,对我喁喁地说着他年轻时“打眼”的经历:“有一次,我在北京琉璃厂看中一块红山玉龙璧,雕工、质地都是一流的,只一条,尾部断了一半,是件出土古玉。当时我一眼就看中了,摩挲了半晌,断定它是‘真旧’,不是‘新仿’,就买下了。卖家开价五万,我觉得值,可是手头没那么多现款,又怕回旅馆拿钱来不及,就倾尽身上所有,外加一块新买的‘劳力士’钻表,单论表价已经五万了,卖家这才松口。我以为捡了宝,赶紧捧回台湾来给你爷爷看,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爷爷把我臭骂了一顿,罚我两顿没吃饭。”

“为什么?难道您打了眼,那块璧是假的?”我问。

爸爸苦涩地笑了,怜爱地抚着我的头发:“别把老爸想得那么差劲,连真假都分不清。那块璧是真旧,可是,因为龙尾断了一半,已经不值钱了。你爷爷说,咱中国人迷信龙,喜欢佩龙形璧,那是图个吉利。可是龙尾巴断了,这本身就很不吉利,玉的质地再好,雕工再精,也没有意义了。起初我还不信,一连拿给几个行家估价,结果人家都是看一看便摇摇头走了。我这才信了爷爷的话。”

说到这里,爸爸加重了语气:“所以说,这做玉人收藏古玉的学问大着呢,不光要眼光好,明断真伪,还要考虑它的文化涵义,古董价值,还有寓义和来历。缺了一样都会栽大跟头,你啊,要做的学问还多着呢。”

我不服气:“可是出道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打过眼呢。”

“那倒也是,你好像特别适合玉人这一行,做什么都比别人事半功倍,去年北京拍卖会,卖得的玉价比我们预计的高出一倍来。又到春天了,要不要再去北京走一趟?”

“不,不去。”我立刻惶恐地叫起来。

爸爸安慰地拍拍我的头:“你这孩子,一提北京就是这么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去就不去吧。哎,都是上次去北京,王朝秦经理那宗案子把你吓坏了,连北京都讨厌起来。”

我低下头,心中酸楚不已。

不,不是讨厌,而恰恰相反,是我太爱北京了,爱到怕。一年了,整整一年过去,可是,我从未忘记过北京,一分一秒也不曾忘记过。

记忆,是我最大的敌人,是痛苦的根。

离开北京前,我曾到圆明园再次召唤吴应熊的鬼魂相见,问他,回台湾后还可不可以再见到他。他说,幽明异路,常见面有悖天数,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还是少使用超能力的好。

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绝望的爱(1)

我黯然,心中十分不舍。

他又说,虽然今生今世我都不可能也不可以再见张楚,可是,我和他之间,始终会彼此感知,正和了那句古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我更加黯然,这样子只会更惨。如果真能无知无觉,或许可以更快乐一点。

走的那天,宋词元歌苏君小李全体出动,浩浩荡荡到机场为我送行。

宋词穿了件白底的绣花旗袍,我第一次看到她穿旗袍,说不出的优雅端庄,简直是风华绝代的,一个不折不扣的十四格格;相形之下,元歌的最新款夏奈尔套装反而稀松平常,不过反正再艳丽夸张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也都是可有可无,永远比不过她表情的生动灵活,千变万化。

哦,我真是不舍得她们。

元歌和我抱了再抱,宋词却只是凤目含泪,中途她接了一个电话,忽然拉起我的手,说:“这里来。”她将我带至大堂中央,央求我:“笑一笑,好吗?”

“你要拍照?”我莫名其妙地笑一笑,面孔是僵硬的。我把那只刻不离身的木灯笼从行李中取出来,交给宋词,“如果张楚来找你,就替我还给他。”

已经是五月了,乍暖还寒的天气,欲哭无泪的心。

我绝情地道别:“我不会再回北京来,也不会跟你们通信,你们,也请不要再找我了吧。”

宋词默然,元歌怪叫起来:“凭什么?为什么?我们是朋友呀!”

我说:“我要把你们忘记。”回过头,绝然地离开,忍住了不肯流泪。

整个旅途,都一直在听WALKMAN,反反复复地放着一首老歌:给我一杯忘情水,让我一生不流泪……

我喜欢这首歌,喜欢它苍白而无望的祈求,喜欢一遍遍重复地听它,就像现在这样。

给我一杯忘情水,让我……

老爸皱眉:“这是首什么歌这么怪?忘情水又是什么东西?”

“啤酒加白酒加果酒。”我答,有种温柔的酸楚流过心头。

“古里古怪。”老爸嘀咕着,又老调重弹起来,“年轻人,不要整天守在家里,又不是没人追求,干嘛年纪轻轻地扮个老姑娘相……”

年纪轻轻?爸爸不知道,我已经三百五十多岁了。

这时保姆走出来请爸爸去听一个重要电话,总算打断了他的唠叨。

我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每天必做的工作,打开电脑收发邮件。有个陌生的地址吸引了我的注意,怎么寄信人竟叫做“前世今生”,这会是谁?

打开来,我心不由一震,竟是宋词的来信。

宋词?回台湾后,为了忘记北京的一切,我一直不肯和宋词元歌来往,为怕因此及彼,想起张楚。而宋词因为体谅我的心事,也一直不肯打扰我。现在,是什么原因使她终于又决定给我写信了呢?

宋词的信很长,也很真切,她写道——

唐诗:你好。

你好吗?转眼一年过去了。我一直问自己该不该给你写信,生怕打扰了你的平静。可是,当小李告诉我你怎么也不肯接受邀请再次来北京举办玉饰展时,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很不平静,你根本没有忘。即使我保持缄默,再也不同你联系,你也还是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和元歌,也不会忘记张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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