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01)
八耳那样大气性、又特别目中无人的一只鸡,被陆衎如此轻慢地对待,竟然连吭一声都没有,安安静静地躺在锁魂箱上。
它一双豆豆眼咕噜噜地转着,忽而看向三枚,不大的充满了好奇:“你俩吵架啦?”
“你——”三枚无语凝噎,嘴角却莫名往上一翘,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挠了挠下巴,莫名觉得陆衎这家伙,意外的黏人啊!
“要不,就让他跟着吧?”小坂妹实在没敢想象,若是三枚非要让陆衎下船的画面。
她觉得,如果这气场强大的两人吵起来的话,在场有一个算一个,估计都要阵亡,而她家的小小乌篷船和夹在两人中间的自己,第一个遭殃。
小坂妹觑着三枚的眼色,见她没说话,脸上神情看着还挺晴朗,连忙给呆呆嚼着小鱼干的小屋子使了个眼色。
小屋子眨了眨眼,将小鱼干一把塞进嘴里,“来咯!”
她啊呜一声跳回乌篷船,抓起船桨,特别开朗地大声吆喝道:“走咯!”
站在小渔船上目睹一切的云丫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乌篷船,就那样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云丫一脸懊恼:早知道,我也使点小性子了!
王小花和鱼儿对视一眼,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偷腥的猫似的笑了起来。
成小胖捡起小屋子掉在船上的小鱼干,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咬了一口,眼睛蓦然一亮:美味!
默默回去摇桨撸的二毛,挠了挠头,问云丫:“陆少卿大哥跟着三枚阿姐走了,那咱接下来,听谁的指挥?”
就在这时裴元双手提着满满一桶雄黄酒,气势冲冲地从船舱里冲了出来。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盘桓在城墙上的巨蟒,豪气云天地道:“当时是听我指挥啦!”
第 53 章
乌篷船内,三枚双手环胸,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憋屈地曲腿坐着的陆衎。
“说了不让跟不让跟,你硬要跟。”
这下好了吧,人高马大、漂漂亮亮一个好人儿,弯腰缩腿躲在在这样一个窄小、憋闷的乌篷船内,看起来也太可怜了吧。
三枚单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陆衎却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建在墙内的水尾寨。
与城墙一般,水尾寨里的所有房屋,都是建在水上的小木屋,乍眼看去,像是悬挂在水面上的一样,给人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乌篷船慢慢地在水上滑行,沿途你可以看到许多的山岩和茂密的树木。
水尾寨的清晨非常安静,周围只有微弱的流水浮动的声音和三三两两的鸟鸣声。
温和的阳光透过清凌凌的水面,洒下一片淡淡的闪着星点的金黄,给这个看起来本就有点神秘的寨子,增添了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别看了,都是假的。”三枚突然说道。
她看着外头任劳任怨努力撑船的小屋子,和站在边上窸窸窣窣说个不停的小坂妹,点了点锁魂箱,道:“一双双咕噜噜的大眼睛,正盯着我们看呢。”
不管是木屋里的,还是躲在水底下的。
“是通过味道和温度来判断的吧。”陆衎将视线从外头收回来,与三枚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道:“寨子里的空气的味道,明显跟在墙外不一样。”
好像潮湿气更重,带着淡淡的咸味。
“而且耳边偶尔会听见微弱的嘶嘶声,像蛇吐蛇信子的声音。”
三枚现在对陆衎的敏锐直觉和锐利感知,已经不怎么感到惊讶了。
她微微点了下头,懒懒地伸了个腰,一手撑着下巴,手背自然地遮挡住半边嘴巴,接下来和陆衎的对话,几乎是用气音在说的。
“刚才在城墙那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那样高、那样阔,又那样厚重的城墙,水下除了几节粗木棍,好像没看见其他什么支撑。
加上墙上盘旋了那么大一条的石雕血蟒,竟然一点不见下沉。
可能吗?
后来坐上小屋子的乌篷船,绕着那古墙划过,三枚心里便明白了。
“那块巨型血蟒的石雕,完全空心的。”
陆衎缩着的长腿有些发麻,稍稍往前一伸,停在了三枚的脚边。
他看了眼无知无觉的三枚,鞋头碰了碰她的,须臾才道:“所以,里面全是空的?”
不想三枚却摇了摇头,“那石雕,就是个明晃晃的、巨大蛇窝。”
她就说以裴元那样咋呼闹腾的性格,能和陆衎做朋友,肯定有其过人之处,绝不可能连真蛇假蛇都分不清。
即便是那巨蟒石雕,逼真到能以假乱真,他还能被那石雕做的蛇给吓到屁滚尿流、大失方寸?
不能!所以,其中必有蹊跷!
陆衎:“所以,在水底撑着那面古墙的,也是一群蛇?”
那得有多少,才足够撑起那么沉重的城墙?
三枚:“是,也不是,具体的端倪,我暂时没能瞧出来。”
“我之所以能注意到这些,”她轻轻晃了下手腕,“下一它,太兴奋了。”
蛇类这种冷血动物,特别能激起五铢钱的亢奋。
“下一?”陆衎挑眉,“你连腕上的五铢钱,都给起了名字?”
他睨了一眼锁魂箱上的八耳,眼尾笑意盈盈。
也是,连只小小的稚鸡都有专门的名字,也不怪乎几枚五铢钱,也有专属的称呼。
八耳摊睡在锁魂箱上,鸡爪朝天,睡得人事不知。
“嗯啊。”三枚眨了眨眼,忽而一脸恍然,“我好像忘了跟你介绍了。”
说着她也不遮着嘴巴了,直接坐到了陆衎的身边,抬起她的手,袖子轻轻往上一拉,露出了白皙的、骨干的手腕,和串在腕上红绳上的两枚五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