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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椁摇梦铃(159)

作者: 尾生山骨 阅读记录

“啪!”

白老太旱烟杆一摔,勃然大怒,指着三枚厉声道:“放肆!”

“哎哟!”

跪在地上的阿丑,却是一个飞奔,却还是来不及接住那旱烟杆。

他心疼地捧起地上的旱烟杆,眼见杠上被摔出裂痕,气得大吼道:“奶!你啥时候能改改生气就摔东西的臭毛病!”

正蓄势要怒喷三枚的白老太,被阿丑这么一抢白,气得胸腔剧烈起伏,瞬间就转移了炮火矛头。

“混账东西!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私塾的老师就是这么教你跟家中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你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

阿丑摸着烟杆上的裂痕,声音比白老太还大地吼:“我说错了吗?您自个儿数数,今月您摔坏了几把烟杆了!”

“还总是叨叨供我读书,把家里底都给掏穷了,明明钱都让您用来买烟杆了!”

白老太气得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怒不可遏地道:“还不是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成天气我,我不发脾气怎么会摔坏烟杆?”

阿丑:“我在私塾成绩名列前茅,谁知道您天天都心气不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是罚我就是骂我,我看整条街就没有哪个小老太比您还爱发脾气!”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小老太一撸袖子,抄起靠在石阶上的木棍,张牙舞爪地朝阿丑挥了过去。

“我今儿不把你这么个混账打服了,我就跟你姓!”

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的三枚,杏眸眨了又眨:你俩不管谁跟谁,不都是姓白?

憨憨的小阿丑还没反应过来,听见白老太那么一说,直接吓懵了:“那、那咋行啊!”

“奶呀,”阿丑哭丧着脸,“您这是要害我,被人戳脊梁骨啊!”

人懵是懵了,但看见迎面挥来的木棍,本能就是逃跑。

白老太老归老,腿脚甚是灵活,木棍挥舞十下,总能让她击中一次。

“跑?你还敢跑!看我打断你的狗腿,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啊啊啊!!!”

逼仄的院子限制了阿丑逃跑的速度,和躲避的范围,木棍实打实砸在他的身上,又痛又麻。

疼痛,唤醒了他迟来的理智。

他一边躲,一边求饶:“痛痛痛!!奶呀,我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顶嘴了!”

不知道跑到第几圈,白老天终于跑累了,木棍撑在地上,她气喘吁吁地叉着腰,狠狠瞪着阿丑。

“混账东西,给我跪好了,晚饭前不准起来!”

同样喘着粗气的阿丑,闻言条件反射一样,“噗通”一声,就地跪了下去,黝黑的面庞瞬间又皱成了苦瓜。

“咋又罚跪啊!”

白老太闻言又是一声暴喝:“你不敬尊长,不服管教还敢顶嘴,难道不该罚吗?”

“还敢埋怨我总是发脾气,自个儿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反省反省!就你这样儿没形不着调的,哪天不气上我七回八回的?”

“我看你是越来越疯,心也越来越野了。”

阿丑脑袋向下一垂,刚才的胆气已经不复存在,不仅再不敢顶嘴了,整个人怂得都缩成了一团。

“哼!”

一把抢过阿丑手里的旱烟杆,小老太哼了一声,转身就见三枚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这才想起,院子里还有个更目中无人、更口无遮拦的丫头。

小老太于是双眼一瞪,准备将炮火对准三枚。

三枚眼尾一挑,无所畏惧。

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八耳,更是精神抖擞,豆眼瞬间瞪大,随时准备迎战。

前一刻还闹得鸡飞狗跳的小院,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空气的流动仿佛瞬间凝滞,眼神对峙的两人一鸡之间,好似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气势较量,无声无息。

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周围环境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于是乎,歪七扭八跪在后头的阿丑,嘴里小小声的嘟嘟囔囔,特别轻易地就随风飘进了人的耳朵里。

“我怎么就野了?整天被关在云阁里头,不疯才怪!”

——

说错话的白阿丑,不用打也老实了。

她战战兢兢地坐在饭桌上,端着饭碗黏在三枚的身边,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嚼着白米饭,简直食不下咽。

三枚倒是吃得不亦乐乎,碗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还在不断往里夹。

她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完全感受不到白老太的怒目而视。

“吃菜啊,干吃白米饭多没滋味!”

她反客为主,给白阿丑夹了两筷子五花肉,扭头又呼哧呼哧海吃了起来。

小八耳在饭桌的另一边,也是埋头“嘎巴嘎巴”嚼着白黍米,吃欢了不时还抬头“咯”上那么一声。

只有白老太,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眼里的怒火都快要夺眶而出。

她一会儿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己那愚蠢的孙女,一会儿怒视大快朵颐、胡吃海塞的三枚,心中越想越气,就差把自己给气饱了。

“啊!”

吃饱喝足的三枚,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真是许久不曾这样,酣畅淋漓地吃上一顿如此合我胃口的好饭菜啦!”

白老太嘴角一抽,看着三枚一点正行没有地歪躺在她家的长榻上,眼里满满的都是嫌弃。

“小姑娘家家,坐没坐相,随随便便就在别人家躺下,好像没骨头似的,睡相更是没眼看!”

她忍了又忍,勉强将心头的恶气给忍了下去。

从三枚的话里,阿丑听出了她是在夸赞自己的好厨艺,骄傲地一挺胸膛,正想故作谦虚地说点什么,刚一抬眸就对上白老太的一双厉眼,吓得又缩回了脑袋,又朝三枚身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