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椁摇梦铃(198)
三枚心里愤愤,用力地握着陆衎的手,磨牙嚯嚯,哒哒哒踩着重步,三两下就进了门。
她走得飞快,仿若一阵风,直接与矮身福礼的妇人擦肩而过,眼睛看也不看她,径直进了堂屋。
被拖着走的陆衎,冷眼微眯,经过妇人身边的时候,不轻不重地扫了妇人一眼,心里轻哼一声。
三口之家,看来是以眼前的妇人为主。
白墨悄悄抬起头,看见三枚他们终于进屋,小小地吁了一口气。
他直起腰,嘿嘿笑望着中年人,讨好地道:“爹,他们已经进屋了。”
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斜睨了白墨一眼,再看捂着心脏,一脸受伤的阿丑,翻了个白眼。
“哼!”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男人沉声道:“还不拉着阿丑进来。”说完头也不回,转身也进了堂屋。
“哦。”
白墨噘着嘴,拉着魂游天外的阿丑追了上去,顺手将院门也关上了。
——
天光大亮,安静沉睡的碧水村,陆陆续续苏醒了过来。
金色的阳光,慷慨地洒照在大地,光线透过门窗,照亮了原本昏暗的堂屋。
三枚和陆衎坐在椅子上,看着白墨小心翼翼给堂内的人端茶倒水,嫌弃地皱了皱脸。
白墨弯着腰,分别给陆衎和三枚都都上了茶点,才慢慢地退到角落的矮凳上坐下。
小八耳嘴里嚼巴着桂花糕,在堂屋里溜溜达达,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在三枚的脚边,趾高气昂地瞥了眼倚在门口的阿丑。
阿丑靠在门边,就坐在门槛上,耷拉着眼睛,委屈兮兮地看着三枚,一副天塌了的样子。
“咳咳,”妇人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的身上。
“先跟二位,作下自我介绍,”她指着自己,“我姓白,叫做白安好,黑山寨的白老太,是与我同宗的姑姑。”
她指着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中年男人,“这是我的夫君,木铭。”
见亲娘正介绍家里成员呢,白墨默默地从角落起身,走到了他爹的身边。
白安好睨了眼自己那灰头土脸的儿子,“这是我的儿子,白墨。”
“阿丑,”她指着阿丑,“不用我多作介绍,想必您们应该知道,她是我白老姑的孙女。”
三句不离白老太,以为那老太婆在这里有多大面子呢,哼!
三枚一脸冷漠,静静地看着白安好自说自话,一点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
陆衎更不将人放在眼里,慵懒地端起了茶盏,轻轻地吹拂着漂浮在水上的茶叶。
主人家在自己的地盘,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客人下了脸面,实在令人难堪。
白安好柳叶眉微蹙,心里有些不悦,与边上的丈夫对视了一眼,袖中的手轻轻一握,又慢慢放开。
“我们这一支,当年随着老太爷从黑山寨搬了出来,来到了这儿的碧水村,算是重新扎根了。”
她沉住气,絮絮叨叨开始讲述起他们的祖先脱离黑山寨后,在碧水村是如何艰难扎根发展,逐渐站稳脚跟,之后又是突逢变故,族里的人莫名病的病、死的死,近几年甚至有绝后的迹象。
说得口干舌燥,白安好抄起手边的茶盏,润了润喉,正欲继续的时候,见三枚突然打起了哈欠,面色倏而一僵。
她终于抬起了眼睛,确认一般在三枚和陆衎的脸上看了一会儿。
三枚伸了个懒腰,挠了挠耳朵,将桌上的糕点,朝陆衎的方向推了推,“尝尝看,应该没毒。”
小八耳歪靠在她的脚边,一副百无聊赖的懒散模样,听见三枚的话,稍微应和了一声:“咕!”
确实没毒,就是有点噎人。
“嗯。”陆衎嘴边漾着浅笑,闻言点了点头。
他将手上吹凉了的清茶递给三枚,慢声道:“这茶品相虽次了点,但也没毒,你将就着润润口。”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的对话,充满了讽刺意味。
白安好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这是在阴阳怪气他们包藏祸心吗?
这就是阿丑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的好相处?
心里一堵,她实在有些说不下去了,委屈地看向了自己的丈夫。
木铭见自己的妻子一脸气怒的样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阿好,稍安勿躁。”他朝白安好轻轻地摇了摇头,慢慢地从座上站了起来。
“之前在院门那般无礼举动,其实是我的主意。”
木铭上前一步,对着陆衎和三枚拱手,“这边,我再次为自己的冒失举动,向二位说声抱歉。”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时刻秉持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一视同仁地对待所有的陌生人。
虽然在白老太的口中,三枚是个心软、良善、聪明又有本事的好人,但没有亲眼确认过,木铭不会尽信。
他们之前的谋划,也猜到了会被看穿戳破,也已经想好了各种应对的办法。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中途多了个陆衎这么一个大理寺少卿。
方才听白墨和阿丑说了一嘴,好像还有个世子爷。
计划出现了意外,以防万一,木铭他们自然也当保持警戒,随机应变。
现在看来,自己的谨慎小心,最后却是弄巧成拙,明显是得罪了人。
他一脸诚恳,再次道歉:“事出有因,还望见谅。”
三枚把脸别向一边,轻哼了一声。
白墨行事向来比照他爹,见老爹又开始鞠躬致歉了,他不躲着藏着,连忙从后头出来,学他爹又是拱手又是鞠躬。
“冒犯了二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呀,对不住,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