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恶(102)CP+番外
可他天生就是恶人,现在更是满身是恶,鲜血糊脸,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重尘缨哽了咽喉,几乎站不稳脚步,晃晃悠悠,身形摇摆。
宴玦见他这副神情恍惚的样子,一时间眉头凝得更深。
他在回本家的路上忽然想起离开前重尘缨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记挂着又惦念着,便大半夜把父亲从侍妾床上薅起来,等问了个清楚就立刻往回赶。
可刚一见到就遇上他杀人。
虐杀。
宴玦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重尘缨,因为腥锈而猖狂,因为暴力而兴奋,可却并不觉得陌生,甚至认为本来就该是如此。
他猛然记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重尘缨阴在小巷子里,引着两只秃鹫戏弄凡人,只不过因为自己的出现没有成功。时间并不久远,却碍于中途发生了太多事,拥挤了太多偏爱的情感才被刻意遗忘。
不仅是想法上践踏生命,行为上也是这样做的。
宴玦闭了闭眼,胸口好像堵了团半燃半烬的杂草,短刺戳着肺管,飞灰痒着喉腔,上不来气。
他看着小巷尽头那早没了生气的蝶妖尸体,又看着重尘缨摇摇欲坠的身形,长吁一口气,缓步朝他走近。
重尘缨看着宴玦忽然凝了脸色,面无表情地走向自己,难猜其意。
心脏跳得太快,惊神和瑟缩几乎占满他的大脑,叫人再次停了响。
当宴玦离自己仅仅只有半步距离的时候,又猛然醒神。
他飞快后退一步,脑袋低垂,声音很轻:“别过来......”
像羽毛,只要稍稍一吹,就飘走了。
“我身上很脏。”
宴玦陡然一愣,停住了脚。
重尘缨莫名松了口气。
但下一秒,宴玦再往前,手臂揽住他的脖子,脸颊挨着颈侧,把象征着黏稠罪恶的血迹蹭到了自己脸上。
然后凑在耳边轻声说道:“现在我们一样了......”
“我们都很脏。”
一阵风,一阵很柔软的风,浸进心底,触摸。
重尘缨呼吸突滞,胸腔里那颗淋漓的血肉几乎要冲破骨骼,又静又疯,静了又疯,疯了又静,再不受控制。
他中邪一般回抱住宴玦,手臂收得紧到极点,衣袖上的血迹也沾染到对方后背,恨不得要捏碎所有,污染所有。
“我不想弄脏你的......”
可声音却细到极致,眼睛紧闭着,带上了哭腔和颤抖。
“不想......真的,不想。”
重尘缨跟在宴玦身后,亦步亦趋,想靠得更近些,又碍着宴玦异常冷漠的脸,只能挨得不远不近。
张叔见两个人满身是血的回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宴玦摆摆手,淡声问道:“汤泉还备着吧。”
“还备着的,将军放心。”张叔应声。
宴玦回过头,朝重尘缨偏了偏脸,毫无表情:“你跟我一起。”
重尘缨嗯了一声,急忙跟上。
他看见宴玦站在水池边,把那糊了一身红色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只剩了件打底的里衫。
然后转过脸看见了发愣的自己,便走过来,主动又极为自然地摸上了腰扣。
但那绳结复杂,宴玦低着眼睛捣鼓了会儿,然后便没什么耐心地沉了语气:“自己脱,等会让张叔洗了。”
重尘缨闷了声,等他再整理完,宴玦已经进了池子,胸口以下泡在水里,向后微仰着脖子,双臂搭在边沿上,眼睛紧闭。
没有看自己,也没打算跟自己说话。
那莫名淡漠疏远的气场让重尘缨不敢离得太近,只在他对面泡着。
气氛依然是诡异的沉默,雾气缭绕下,宴玦好像睡着了一样,藏在朦胧里,看不清。
重尘缨敛着眼睛,忽然潜游进了温泉水里。两只手摸到那个人腿侧,然后张开嘴。
宴玦猛地截断了口气,一只手臂砸进水里,像湍急的瀑布,暴力又蛮横地砸向了重尘缨的后脑勺。
指尖扣进发丝里,没有拽开,却像是仇人一样使了不少劲,揪得重尘缨头皮发疼,但又因为在水下,只剩了麻痹。
隔着层障目的水面,重尘缨能看见宴玦再度高扬了脖颈,中间那块骨节更为凸出,是万里雪原里唯一矗立的山峰。
还听见了那人不加收敛或者刻意放出来的沉闷嗓音。
被水波过滤变形,没有以往的纤细和脆弱,却起伏不断,像一曲动耳的悲歌。
手掌捏紧腰侧,指间浸出皮肉,重尘缨的这口气憋了很长时间。
他从水里浮起来,离宴玦很近。
身上披着波光,隐隐绰绰覆盖着漂亮好看的皮囊,望向那人浑浊又带雾的眼睛,表演了吞咽。
浓的浅的,清的浑的,错乱又妖冶的河,悬在嘴边,落进宴玦微微眯起的眼睛里。
艳俗又实际。
舌头一卷,又不见了。
宴玦喉头微动,静静看着他,依然没说话。
重尘缨抿了抿唇,试探着往前,靠近了鼻尖,又继续试探着,轻轻碰了碰嘴唇。
宴玦敛着视线,没有拒绝。
于是重尘缨凑上去吻他。
从小心翼翼到肆无忌惮,想要一步步勾起宴玦的火,邀请他,讨好他。
就这样忘了吧,就这样忘记晚上发生的所有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重尘缨单方面吻得很投入,全没发现宴玦的手臂还搭在池壁上,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拥抱他,指尖弯曲,像是在隐忍。
他只觉得今天的宴玦异常听话,异常温顺,好像他做什么都不会拒绝,听话到他甚至想要做那件一直肖想却从未得逞的事。
为此已经把宴玦的腿抬到了自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