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恶(24)CP+番外
“至于白阎罗和女帝什么关系,这次她为什么要暗地里帮助人族......”重尘缨一耸肩,“无可奉告。”
宴玦抬起眼睛,原本半蹲的腿忽得站直了,抱着胳膊居高视下。
“好......”他说得干脆,连半分质疑也没,只是平日里那张淡漠的脸上好似拢了层密云,无端有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死寂,“现在,你该告诉我......”
“为什么要故意搅局?”
故意那两个字异常刺耳,像是被一把钢刀,一把生了锈的钢刀,残忍地割开血肉,狠狠捅进躁动的心脏里。
还是被曾经相信的人。
愤怒。
浪涛之下被刻意压制的愤怒,哪怕不形于色,重尘缨也知道。
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轻而易举操纵情绪爆发的感觉,这种掌握一切又摧毁一切的感觉。
原本浅薄入水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沸腾如火。
舌尖舔过嘴唇又含在牙根,他仰起脸,正正对上了宴玦投来的裸露视线。
“因为你啊......”
是摄人心魄的蛊语。
声线被刻意压低,如同毒蛇匍匐在暴雨之后湿濡的树林野地,听着坚硬的鳞片刮过半枯半塌的阔叶土丛,发出脆软交替的细微声响。
他挺直了脊背,就像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忽起忽落,随着若隐若现的“嘶嘶”微鸣瞄准了猎物。
“是人就会有丑恶,你的丑恶在哪?”重尘缨再次扬起了笑,瞳孔里闪烁着雀跃的光,“我知道你这副凡事皆无畏、凡人皆掌握的冷静面皮之下,一定有着最恶劣、最疯狂,最不为人知的本相......”
“我想知道也会知道真正的你......”话音像诅咒一样,直直钻进宴玦的心口,叫他浑身一震。
重尘缨半敛着眼睛,可视线却直白了断地溢出疯狂和痴迷。
“宴玦,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我不屑于掩饰自己的恶,而你是知道自己本性即恶,却碍于周围高悬的道德眼睛从不敢吐露于外......”
这并不是他最开始的想法,可后半句话却是几乎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他们哪知道,一个人越是风流多情,就越是薄情寡义,你才是最虚伪最无情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心怀大义......”
“我能看得出来......”他咧了嘴,面上是毫不掩饰的迫切表情,“你有秘密,还是最见不得人的秘密。”
宴玦猛然一怔神,脑海里某处沉睡已久的遥远记忆竟隐隐有了再次苏醒的趋势。似乎从未想过刻意掩埋许久的秘密会被发觉披露,还是被某个才认识不过寥寥几天的人。
他再次在重尘缨跟前蹲下,抬起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森冷阴鸷。
“你知道什么?”
那副临近某种情绪边缘的表情正中重尘缨下怀。
“别着急呀......”他笑得得寸进尺,一手托着脸颊,手肘撑在了屈起的膝盖上,音调悠长。
“我不知道什么......”
另一只手往前伸直,来到了宴玦面前。又将拇指搭上微凉的皮肉,捻住了他的下巴尖。
“可我又什么都知道......”
他贴近了宴玦的面颊,把近乎缱绻又极尽蛊惑的语气全数扑进了对方的鼻息里。
“人性本肮脏,众生即罪恶,自然也包括你......”
“我只是帮你们撕了那一层假面,好让各位别活得那么虚伪......”
指腹不怀好意地在他皮肤上往复摩挲,扮演出一副过分亲昵的姿态:
“但你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窥探你的恶、你的本相,要有趣得多......光是想想,就能让我在每个夜里都旺火焚盛......”
低迷的腔调,喑哑的蛇的腹语。
吹在耳边,落在颈间,泠泠寒霜。
这本该激起怒火。可宴玦反倒平静了情绪,只是略一晃头,将下巴从重尘缨极为轻浅的钳制里挣脱出来。
他没有拉开距离,甚至迎着视线看了过去。
瞳孔里映出对方的瞬间,重尘缨几不可察地一愣神。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宴玦又回到了平日里的语气,寡淡到似乎只是句闲聊。
“行啊......”重尘缨突然笑出了声,分外显眼,“可是你敢杀了我吗?”
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本就缺少一角的大宗师吗?
“又或者,你能杀了我吗?”
你真的有这个本事能杀的了我吗?
宴玦眨动了眼睛,对于他的挑衅混不在意,只缓慢贴近重尘缨耳侧,把冰凉的手指贴在了他颈侧的皮肤上。
按着鼓动的脉搏,稍稍一使力,便拿捏了命门:“现在,不代表以后。”
重尘缨对这威胁熟视无睹,反倒挑起眉毛,也把头转了过来。
他们的脸颊近乎贴在了一起,哪怕还隔着点似有似无的空气,却也能叫人觉得皮肤上纤细稀疏的绒毛在相互刮蹭,相互挤压,像柔羽一样挠人心弦。
而脖颈上那点冻人的冷,就是弹凑的手指。
“好啊......”
重尘缨无端哑了嗓子,视线下移。
近在咫尺的那两瓣嘴唇不出意外地沾满了引人入胜的蜜毒,乖顺地像一颗待剥的糖。
“我等着你......”
气息交缠揉杂在呼吸的缓慢节奏里,甚至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寂寥又漫长,滚烫又焦灼。
重尘缨有些没由来的期待。
但宴玦忽然站了起来。
他无端轻哼了声,再次环抱双臂,居高临下地投下视线,音调也重回无谓:“既然重大人配合,那接下来一直到再铸封印,大人便不要再离开这间屋子了......”他微微弯了腰,在重尘缨皱起的眉头里淡淡出声:“玄甲卫就在门外,大人有什么要求只管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