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恶(45)CP+番外
重尘缨低下头,看见那抓着自己手腕的指尖还挂着透明的湿,他哽了哽嗓子,声音无端又哑了起来:“你先松开。”
他抬眼对上宴玦的视线,发现这人并不打算听自己的话,那人眉头微紧,语气甚至有些嫌弃:“我不是傻子。”
听见这话,重尘缨不禁笑出了声:“没把你当傻子,绝对说话算话。”
宴玦停顿片刻,终于还是把手松开了,却没有距离太远,依然跟在手腕上方。
重尘缨便在这时时刻刻的护卫下,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腰上的最后一块衣角勾了开来。
在那遮挡之下,是一大片淤青,不久之前刚被他掐出来的。
重尘缨眼神微暗,屈腿蹲了下去。
劲瘦削薄的肌肉上雕刻了乌骨花,是病态的好看。可好看归好看,却又不愿白雪堆沾染上泥水。
于是,他将嘴唇贴上了那块淤青。
温度扩散的瞬间,便明显察觉到那侧皮肤上下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抖。
像是落了晨霜的花瓣,挂着不对份量的露珠,颤颤悠悠。
宴玦眉眼一低,手掌落到他头顶揉了一把,接着又滑到他下颚,将下巴托了起来。他轻着语气,似乎夹上了点浅笑:“装可怜?还是故意示弱?”
重尘缨仰首看着他,嘴唇勾起了显眼的弧度:“别把我想得那么坏......”
他站起身,把宴玦悬在半空的手腕拽住了:“去洗洗......”
宴玦难得没跟他犟,可他也绝不会相信重尘缨能放弃地这么快。
他偷摸着视线,在背后静悄悄地打量着:这个人的护腕已经被拆了开,只剩了件最里面的黑色薄衫,随着走动迎风飘起,时有时无地露出半截手腕。
那里似乎有一个圆形的深色痕迹。
宴玦陡然凝了神,发现那竟是一块疤,前后都有,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所致。
贯穿在手腕处的命脉上。
他忽然停下脚步,拉着重尘缨停了下来。
“怎么了?”重尘缨回头看了过来。
宴玦回望着他,把被拉着的那只手抬了起来,那人手腕上半掩着伤疤的衣服便全然滑了下去。他微微偏了脑袋,问道:“怎么弄的?”
重尘缨眼神一滞,闪躲着移开了脸,停了片刻,才慢慢开口:“没什么,旧伤而已。”
是藏在肉里,剜在骨里,被刻意遗忘的过去。
他不愿意说,宴玦也识趣地没有多问。
然后便是突如其来的沉默。
“你回去吧,准备一下,后天一同去相府看看。”宴玦忽然把手抽了出来。
重尘缨罕见地没露出什么反应,眼睛静静地望着他,半晌才憋了个极轻的“嗯”出来。
接着便慢慢吞吞地一转身,推门走了。
好说话得可怕。
宴玦看着他的影子消失在阳光下,才恍惚发觉这几日无端的体贴和温顺竟是异常虚假。
他们看似亲近,却又完全不了解对方,不了解互相的过去,也不干涉互相的未来。
只要一触碰到那根底线,就会毫不犹豫地缩回去。
没人愿意主动打开,也没人想要主动深究。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除去一时乍起的缭绕欲望,他俩不过是各取所需,他对自己是戏耍捉弄,自己亦是另有所谋,勉强也算是扯平了。
只要那层薄膜不撕开,就能相安无事地继续玩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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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不比夜晚障目,满月宴上的行事多有不便,你不去同宴玦商量商量?”朱砂没跟重尘缨客套,见房门只是虚掩着,便也不扭捏,兀自便推门进来了。
重尘缨翘腿坐着,听见声音,只抬起头淡淡瞥了眼:“这不是让你来传话了吗?”
“哟......”朱砂挑起眉毛,不客气地在邻座坐下,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吵架了这是?你俩才好多久来着......”
重尘缨敛起眼睛,手指扶在身侧的茶盏上,语气飘忽:“有空在这琢磨我,不如想想怎么应付那位六皇子......”
他瞥见朱砂动作一顿,反倒慢条斯理起来:“他喜欢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但朱砂若无其事地耸了下肩:“知道啊,那又怎么样?”
重尘缨有些好奇:“不打算表现点什么,就算不喜欢?”
“我觉得你忽略了一件事。”朱砂忽然正经了语气。
重尘缨朝她侧过脸,示意在听。
“别人怎么看我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为他特地做出什么反应?我这个人对情情爱爱不敢兴趣,与其耗费时间风花雪月然后见其吹散,不如就维持在最有价值的友情界限上......故而于我而言,友情比爱情更为长久......”
重尘缨微微睁眼,轻声应和道:“还挺有道理......”
“你先别有道理,咱俩可不一样......”朱砂赶紧一抬手,生怕他认可自己,“我这人天生没什么感情,所以有这种想法不稀奇......”
“可你不一样啊,虽然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知道宴玦受伤的时候你比谁都急......既然都到这儿了,为什么不再往前试试呢?”她越说越起劲,眼睛里似乎都蹦出了光。
重尘缨听着前半句,眼底微微发沉,可听到后半句,便又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瞥她一样:“我跟宴玦如何,你兴奋个什么?”
“那当然,爱情这种东西,看别人的才有意思......”朱砂也毫不遮掩,说到兴致高处干脆把一条腿踩在了椅子上,又抬手一指,直接了当道,“再者,论个真心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
真心......
重尘缨垂下眼睛,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