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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罗婺土司
◎黄衣道、诡土司府◎
那当真是好一座沉重诡谲的土司城, 正面是四层黑檐黑瓦弯角的高楼,四角还各有一红灯碉堡,都漆红漆, 开格子窗,黑洞洞的如同诡怪的眼睛和爪牙,极巧妙地隐藏在山壑之间,两侧都是重山峭壁。
自角楼里透出的红光,血涔涔、妖森森, 晕照着左右的山崖。
影影绰绰的诡形在楼内闪动。
罗婺土司城。
藏在深山中的“罗婺土司”, 不是控制局调查的土司府, 而是一座土司城。
撞见那座深山古碉堡角楼的一剎,卫厄的动作一顿。
这个供品油盐不进,可憎可恨。
主神的血沾到脸上的一刻,卫厄回过神,但高大沉重的诡神已经不管不顾, 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的相.缠比先前那一次更加极端。
而诡神却在昏暗里,将他睫毛端冲过的清澈水流瞧了一个清二楚。
水打湿青年的白衬衫,一层湿透的布料贴合腰身,布褶走势顺沿青年再好不过的身段。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过那一刻,水流冲过卫厄的脸,他无声苍白地闭着眼。
最阴暗的念头在那一刻滋生,诡神既想让水流底无声脆弱的青年也出现在祂身前,在祂掌控的范围里,又想就那么将抓住卫厄的手骨,将他拖过来。
拖过来后做什么呢?
……总是做什么都可以,毕竟是祂的供品,祂的人。
诡神舔抵着齿尖,阴郁忍耐地跟了一路,终究是蒸腾干卫厄的衣衫时,在他又冷又强硬瞥来的视线里被激怒。
土司城血涔涔的光晕照在山间。
他们在的位置恰好处于一个山弯里,被一株老树勉强遮挡。
卫厄靠着的那块岩石,再过去小半个手掌的距离,就要暴露在罗婺土司楼灯笼的血光里。他穿件白衬衫,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反倒是身前的诡神,一身黑猎装,悄然融于暗影。在将卫厄推到石上的时候,也将他的衬衣遮在了身底。
山间妖森森的风吹着,
诡神的气息挨得极近。
“卫厄。”
恣肆卷占过供品的温度和呼吸后,诡神才微微松开,缓慢幽晦地低咬这两个字。
卫厄的手腕筋脉浮起,指节森然泛白。
他连齿根带唇都在发刺发麻,祂还敢喊他?
“……你要等的东西到了。”诡神的声音钻进耳朵。
深山里,山坳林间,出现了黯淡的蓝幽幽的雾气,蒸腾在黑黝黝的树干间。
树底的落叶扫动,没有人影,但一双双脚印,朝着诡土司城而去。
卫厄、主神从原先的山石正面,转到了侧面。山石并不规则,侧面倾斜削了好大一块。主神手臂半拢着卫厄的肩,将他压低了一半。石面树影婆娑,卫厄腿被迫后撤,上身半贴在岩石上,诡神则脚步前移。
深夜后,山间温度极低,主神滇苗阿郎的皮囊却不同于神郎官,精壮滚烫。
祂身上滇苗深黑带团簇绣纹的猎装不仅挡去了零星的,从树叶里漏出的暗红血光,还将夜晚的寒风挡了大半。
细微的气流在两道紧合躲藏的身影间涌动。
卫厄原本正侧着脸,越过主神的肩线,朝深山老林子的动静看去。忽然,卫厄神色轻微一变,他在极小的空间里侧过脸。密长的睫毛在昏暗中寒森森地抬起,底下是如同沁了冰霜的眸子。
卫厄侧着脸,手中的护撒刀下压,刃口抵在祂另一手臂下移想要拢揽的位置。
他们的关系,可没好到能够在方寸间如此紧密的地步。
寒光晃晃的刀刃压着手臂的肌肉,如果不是情况特殊,青年绝对会一刀剁了祂的胳膊。手臂被卫厄这么拿刀威胁着,主神连半点动容的反应都没有。祂不仅没有将胳膊移开,反而侧过脸,轻舔齿尖的血地与卫厄对峙。
祂薄薄的、半点不像有情人的唇一扯,露出一丝如同饮了血、擒拿住猎物致命点的嗜血妖狐的弧度。
“黄衣道。”
祂极轻地说。
卫厄神情不改,依旧冷冷看着祂。
“你蝼蚁老师的家族与黄衣道搏杀百年。”主神的耳坠在昏暗中微微一闪,青金的珠子与红玛瑙的长缀显出滇南神秘的一面,祂的气息落在卫厄耳边,“这些东西是被黄衣道放出来的。”
主神环着卫厄肩膀的手一抬,沾着血的手指抹过卫厄的眼睛。
诡神的血挂在睫毛上,再睁眼,
大大小小残破诡怪,缓慢地朝深山中的“罗婺土司城”前进。顺着主神点去,其中一些诡怪身上挂着些古怪的铜锁链。
锁链上还残留着一些黄符封条的痕迹。
距离隔得远了,卫厄瞧不清黄符封条上的落款到底是不是柳家。但那黄符封条的样式,确实与柳家锁山的封条一般无二。
黄衣道、柳家,神郎官。
在主神吞噬顶替了神郎官后,这些黑暗中涌动的事情,就又落入了祂的掌控。
银发青年深吸一口气,转过脸,缓缓垂下刀。
凡人皆有软肋,他在无限空间可以锐不可挡。但回到蓝星,他最致命的弱点终究还是暴露出来了。
预料中地掌控住青年在灯下曾被井水冲过的腰身,诡神却没有预想中将供品控制在掌中的得意。
恰恰相反,掌控着卫厄的身形,祂的面色郁沉了下来。
一个蝼蚁而已,他倒好,比自己的命受威胁都在意。那个蝼蚁甚至还瞒了他这么多事。因为一点恩情,就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