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血线从牌位的铭文上往下滑,如血线虫一般,朝靠近的活人扬起。
在诸多牌位后的黑暗中,另外还有一只幽晦莫名的“眼睛”藏匿在牌龛后的阴影里。那只眼睛约莫一个人头那么大,乍一看像墙面的墙眼,由深色泥土形成,瞳孔带有青黑苔色。藏在牌龛的遮盖后,正在咕噜咕噜转动。
眼睛藏匿得极为隐蔽,也没泄出半点气息,如果不是卫厄身在空中,都难以迅速察觉。
在“眼睛”前边,三根倾斜的铜镇钉入土石,形成一个封印。
这三根铜镇明显不是诡土司府自身的东西,而是闯入罗婺土司府的柳家无名前辈钉入的。铜镇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看不懂的符箓咒语。
另外还有三根铜镇,定在“眼睛”前面的供桌上,镇着那些土司牌位。
以及最后一根铜镇沾着血掉在供桌边沿。
罗婺土司府已经不知是哪时哪代的土司府,发生在这诡土司府中的战斗更是早不知过了几百年。但那最后一根铜镇上的鲜血,竟然油然如新,殷红得就像刚刚从谁的心脏处拔出来一样。
是悬挂在顶梁上的无名柳家尸,尸身前胸心脏处几个狰狞的破口。
看来是这柳家的无名人氏闯入诡土司府,在最后关头以自身精血去布阵,镇压诡怪。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一根铜镇最终没能钉入,先死在了黑铁邪佛像手中,缢吊梁顶。对罗婺土司府的镇压终究是差了最后一步。
眼下,随着诡土司府的复苏,
六根钉诡的铜镇被重重血线缠绕,已经出现被拔|出,倾斜的既视。
唯独沾血的那根铜镇,悬在供桌边沿,没有一根血线敢贸然靠近。
卫厄看见那只牌位后的“眼睛”时,那只“眼睛”也瞧见了他。
牌位后的那只“眼睛”咕噜一转,顿时房间里嗡鸣杂响,哗啦的铁链声暴鸣,从黑铁邪佛身上蔓延到柳家尸身上的青铜锁链骤然绷紧,悬在高空中的柳家无名尸在一片血肉开裂中破碎,断成几截从空中砸向地面。
那枚“柳”字牌坠进血污中,
而无数血线虫一样的红丝,携裹着青铜锁链,从无名尸中暴涌而出,自后如无数恶心的触手一般,扑卷向卫厄。
是一块漆黑的东西,边沿呈现若隐若现的腐烂迹象。
“爨僰巴蛇的遗骨”
爨僰巴蛇曾是伏卧在滇南山群中卧山大蛇,蛇身庞然不下百里。足以辐射威震西南夷的群山。是个滇郡的诡怪都要避牠七分。启动爨僰巴蛇的遗骨,能够召唤出牠的虚影,以巴蛇的庞然,召唤出的虚影绝对会在此处山间引发出一场小型地震。
不清楚鬼骡带那十几个活人逃到哪里了,卫厄没有贸然启动蛇骨,
但腐烂蛇骨的气息一出现,令那些比人类更熟悉巴蛇的血丝铜锁立刻凝滞了一瞬,躲藏在土司牌位后的“眼睛”本能地流露出一丝畏惧的神色。
就在它们本能凝滞的时候,漫不经心步入神龛堂屋的主神闪电般抓住一尊黑铁邪佛像,手骨一用力,邪佛像咔嚓碎裂。主神的手骨没进铁像,从佛像胸膛中不知抓出了什么,无声无息地一攥,青黑的气息一闪就消失在祂手中。
诡神的唇微不可觉地扬了下。
祂的身影鬼魅般一浮,就出现在第二尊黑铁邪佛前。
青金石与红玛瑙的耳坠在黑暗中一晃,诡艳无比。
佛堂前侧,没等诡土司府反应过来爨僰巴蛇的气息外强内虚,卫厄已经到了供桌前。他手一伸,握住了落在桌边沿的那第七根铜镇。
刚一握住,就感觉手腕直往下沉。
这青铜镇看着不过一尺来长,一寸来宽,入手后却沉得像有万钧之重。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压不住的凶寒往上冒。
卫厄咬着牙,要召出血锁链协助,听得背后一声闷响。
卫厄只觉肩膀一沉,
就看到一只青烟构成的灰白的手同自己一起,抓住了那根沉重的铜镇。
原先重若万钧的青铜镇终于抬起,
在一活人一残魂的合力下,插落向供桌后的“眼睛”。
那只“眼睛”仿佛也知道最后这一根铜镇落下,就是自己灭顶的时候,
“眼睛”生满青苔腐藓的“瞳仁”咕噜咕噜转动,然后从瞳仁中暴然伸出一只泥土形成的手,手上布满无数小小的、被裹在泥中的冤魂,嘶鸣惨叫地抓向卫厄的手臂。要将他的手肘连同胳膊一起活生生撕下来。
携裹无数被吞噬的亡魂的手抓来时,
卫厄的衣袖轻轻拂动,锈红锁链闪掠得比泥土形成的手更快,
瞬间,就缠绕住了泥土的手腕,扯着它往下折。
而与柳家残魂合力握住的青铜镇在这一刻,落向“眼睛”的正上方。
又或者说,
尸首钉了那么一排的铜钉,就是知道自己镇诡失败,拼死留下一缕残魂。
只等来朝有人来此收拾残局时,全力祛拔诡怪。
铜镇表面一缕流光掠出,在青铜成阵的同时,没入卫厄的瞳孔。
没有任何面板提示,也没有任何机械音。
但就在流光没入瞳孔的一刻,卫厄的意识中陡然多出了一些东西。那是一部残缺的“字典”,尽管没有任何声音,但卫厄莫名知道了它的名字:
【天诡字箓典】
流光闪得异乎寻常地快,甚至没有触发任何诡话提示。
下一刻,强烈的光芒淹没整间佛堂。
牌位后的“眼睛”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半凝固液体被烤炙的兹兹怪响,
隆隆巨震席卷整个罗婺土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