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大门近在眼前。
许是没想到,有人敢胆大包天冲击祠堂的缘故,祠堂一楼的大木门平时都不关上。眼下整个祠堂正畅幽幽地敞开,黑漆白字的神祖牌阴阴对着整个天井石坪。一股说不出的森森寒气自其中涌出。
仿佛身上连摔带撞的伤势都不存在似的,
卫厄握着刀,笔直走向祠堂。
祠堂里一尊尊漆黑白字的祖公神牌立在昏暗中。神祖牌周围黑雾隐现,似乎想阻拦卫厄的进入,却又有某种联系,让这些恐怖渗人的“祖公”们都无法制止卫厄的踏足。
刚一踏进祠堂门槛,卫厄耳边立刻响起“婴儿”的啼哭声。
啼哭声里,祠堂黑沉昏暗的空间隐隐扭曲,连带卫厄眼前的视野都一阵阵错晃起来。刺痛绞着神经,莫名的催促之意油然涌出,催令他立刻过去照看那“婴儿”。忍着大脑如同被火针扎刺的剧痛,卫厄反手一刀,割在自己手臂上。
鲜血涌出,卫厄眼前骤然清明。
那是一条长长的、白色的、似肉非肉,泛着油腻粉光的……“脐带”!
“脐带”飘荡在空中。
一端连在祠堂黑暗中的一个竹篾摇篮中。
只刚一瞧见那滑腻粉白的“脐带”,卫厄面前的面板,就闪出一连串的血字,警告玩家神智正在急速降低。卫厄一瞥后,立刻闭上眼,朝“脐带”的一端走去。飘荡在空中的白色“脐带”仿佛察觉到了什么,顿时如层层丝卷般缠来。
“婴孩”刺耳诡异的啼哭声在祠堂里炸响。
白色的“脐带”缠绞在卫厄颈上,意图将他生生绞死。
一张写了血新娘“阿秀”生辰八字的黄符纸赫然钉在“脐带”之上。
生辰八字溢散出微微血光,将“阿秀”的性命牢牢钉在此处。
这神婚而来的诡婴对活人新娘似乎本来就有一种蒙蔽神智,催促对方以血肉哺育自己的力量。黄衣师公、土楼胡氏更是直接将血新娘“阿秀”的生辰八字钉于其上,辅助这种性命哺育。
子母子母,子本是母身一块胎肉,怀孕在身,便已在吸食母体血肉。一朝坠地,还不断了脐带,那就是“神胎子食母”!
脐带不断,子食母命。
血新娘“阿秀”如何逃得出去?
察觉到危机的逼近,竹篾摇篮中的诡婴发出更加凄厉尖惨的哭声,似乎要以此扰乱卫厄的杀意。
周围黑漆白字的神祖牌跟着一起晃动起来,但守祠人在刚刚已经全被引出追杀卫厄,此时竟是没一个就近的祖孙活人可以借壳降灵。卫厄已经在层层“脐带”的绞缠下,抵达了竹篾摇篮的边沿,高高地举起柳叶腰刀。
利刃举起,对着的却不是“脐带”,
而是青紫的诡婴!
刀往青紫的诡胎脖上切下。
血光迸溅。
卫厄所用的“阿秀”身份卡面板顿时闪过一阵血色,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刷新了一般。系统提示骤然响起:
【恭喜幸运的玩家血供品!你成功截断了“血新娘”与“神诡胎”之间的联系,夺回了血新娘“阿秀”的八字,血新娘“阿秀”好感提升,】
【来自胡氏血脉的审死官,伊愿你替伊闯出去,解开伊的束缚,血洗这肉飨之仇!】
系统提示响起时,卫厄面前的黑暗一晃,一段昏暗的画面顿时划过他的视野:
土楼的神婚空屋昏暗,线香燃烧,遍地符纸。
干瘪古怪的黄衣师公摇着铃铛,将生辰八字的咒符贴在刚从囍棺里抬出来的新嫁娘身上。
随着黄衣师公怪异嗡动的念咒声,咒符一点点渗透进阿秀身里。
土楼族长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连连问此事是否已经稳妥了?黄衣师公绕着新娘走了两圈,道:“……恐怕还需得伊认得此胎为亲腹子,方才能炼成子母丹,进贡那大人物降无上荣光,令你族享无边福运。”
土楼族长却一拍掌,道:“此事简单。”
下一刻,土楼族长一招,便招来一人:“阿信,你且与她假扮一年夫妇!”
被招来的胡氏族人连声应是,转过身,露出那上楼催促阿秀的男人面孔。
画面骤然破碎,祠堂重新出现在面前。
刺目的天光落降进来,祠堂的族牌一片嗡鸣晃动。诡婴死后,那种阻碍神祖牌对“血新娘”出手的力量也就消失了。不少土楼的族人咒骂着,穿过烟尘木石向这边靠近。卫厄缓缓吸一口气,拔刀站起。
他转动手腕,刀刃跳动的寒光在他脸上一晃而过。
诡婴与血新娘脐带相连,杀死“诡婴”后,他立时掠夺了诡婴的生命力。“神胎”与“血新娘”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土楼。若进入关卡的玩家没想到这一点,也没能冲破“脐带”的影响,反食神胎,就会被永远留在死亡循环里。
略微深吸一口气,卫厄俯身,冲出祠堂。
073直播间。
直播间的观众已经彻底吓疯了。
蓝沉沉的青烟在土楼里涌动,红彤彤的灯笼在土楼各层的通廊上成排成排刮卷,青蓝的屋檐瓦片上晃出了恐怖的血光。从祠堂里出来的解元真背着对周围没有任何反应的卫厄,与唐秦一起,在各层木制通廊上快速急行。
砰砰砰。
一扇扇土楼楼层通廊的木门在他们的去路上毫无预兆地打开。
打开的木门后,赫然立着一名名血淋淋的“新嫁娘”。
“新嫁娘”血衣白面,双眼紧闭,煞白的面孔在灯笼红光下分外恐怖。
“她们”全都身缠锁链,下垂的十指鲜血淋漓。一旦解元真他们经过,立刻暴起,抬手扑抓。唐秦几次闪躲不及,身上便多了几道血淋淋的口子,面色随之罩上一层不祥的青白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