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会(16)
两人:“……”
秦晓飞看她精神恍惚,“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哥欺负你了?”
女孩儿呆滞地点点头,又摇了摇。
“到底怎么了?”他着急地问,“秦与怎么你了?”
陶杏忽然就委屈了,“他抽查我背刑法、诉讼法、民法还有劳动法与社会保障法,背错一个字就要抄法条。”
秦晓飞关切地:“抄几遍?”
“二十遍。”
女孩儿哽咽着用手指比了一段距离,“抄了这么厚……”
秦晓飞:“……”
“秦与!!!!”
他弟弟的声音从电话里喷出来,秦与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些。
秦晓飞:“你干什么欺负陶杏?人家抄法条抄得手疼成那样,你怎么忍心的?”
秦与说:“哪疼你给她揉揉啊。”
秦晓飞:“……草?”
秦与冠冕堂皇地整了整领带,往椅背上一靠,拿着手机:“她不在我这受委屈,你哪有机会哄?你自己天天抱着冰淇淋吃得欢,不会给人家也买一个?你这样哪辈子能吃到天鹅肉?”
“噢——”他弟弟似乎悟了,“哥,你说的对。”
把电话挂了。
.
远郊,夜色正浓。
瘦小的女孩缩在床角,路灯微弱的光线照不进屋,她也不点灯,就在一片漆黑里呆坐着,大而空洞的眼睛呆呆凝望着虚空一点。
这是最破落的刘村里,最破的房子。
没有美妙喧嚣的夜生活,没有欢歌笑语,没有饭菜香气。只有五月了仍旧很冷的风,贴着墙根爬上胶带封不严的窗角溜进来,不依不饶地吹着哨子,显得这里更加萧条。
笃笃笃。
来人敲门力度很轻,但还是带得整扇破门都晃了两三晃。
女孩从出神中被唤醒,视线穿透黑暗,落在木门坏掉的锁上。那个锁被暴力拆除,只留下空空的洞,和几枚破钉子。
有光从洞里泄出,她想那应该来自月色。
而不是灰尘。
“海里?睡了吗?”
女声力度轻柔,但藏不住骨子里带出的刚强,于是略显凌厉。
名叫海里的女孩眨眨眼,她记得这个声音。
她犹豫了一会儿:
“……潮警官?”
.
一周前。
“闺女,从今天起,你就成人啦!”
饭桌上,海大梁端着酒碗快活地大笑,把另一个酒碗塞到女儿手里,“来,咱爷儿俩干一个。”
海里捧着碗,垂着眼不看他,也不说话。
海大梁从来没给她过过生日,她甚至都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自己的生日。她只大致清楚,从此,她十八了。
十八了,她想。
“说话!”海大梁笑容转狠,大力地拍起桌子,拍得震天响,“说话!!”
面前瘦小的女孩看了他一眼,仍旧紧抿着唇。
她总是这幅晦气样子,短头发剪得乱七八糟,要么不看人,要么就恶狠狠地盯着你,小嘴绷成一条线,性子比驴还倔。
海大梁把碗一摔:“他奶奶的,老子叫你说话!”
他拽着海里的头发把人扯过来,掰着她的耳朵对着里面:“说话!!啊——!!”
于是女孩挣扎中被迫一起凄厉地叫着:“啊啊啊啊啊!!”
“对!叫!”海大梁摁着娇弱的女孩揉她的胸脯,“叫!!”
可是这回无论他怎么弄,海里也不出声了。
他掐她的屁股,踹她的肚子,她就咬紧牙关挺着。
以往,扛过踢打就挺过去了,但今天不一样。
……
白日高悬,树杈子底下小平房里传出男性叫骂,激烈的施暴中极偶尔才混入女孩的声音,还是被恶意压粗声线才发出来的。
那是不卑不亢的海里。
推搡间她终于找到机会,一脚踢在男人的裆|部,扯了被单往外冲。
“滚回来!!”
海大梁抓住被单飘起的一角把人往回拽,刺啦一声,被单碎成两半。
海里裹着半张被单,光脚跑出了家门,身后飞着被单长长的线头。
“救救我,救救我……”
海里跑了好远好远,腿肚烧得发疼,等彻底甩掉海大梁才不知道冲进哪户人家,一头栽倒在地,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嗓子哑得不像女孩。
她借了村民的手机。
按下了110。
“救命,我被我爸爸强|奸了。我在远郊刘村……”
……
警笛由远及近,前后两辆警车飞驰而至,带走了海里,也带走了海大梁。
警车后座,女警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海里裹在身上,海里很坚强,不哭也不闹,但是从她恍惚的神情和颤抖的发尾,能看出她真的很害怕。
女警试着靠近她,俯下身让自己仰视她的眼睛。
于是海里的眼神得以聚焦,再从一对漂亮的眼睛里看到光。
她感受到人把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背,她听见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没事了,没事了……乖,以后都没事了……”
女警察对她说:“我们会保护你。我叫潮声。”
潮声。
但愿此后,时间安静,日月温柔。
兔子
“哥哥哥哥哥~”
秦晓飞当初兴冲冲地把自己归到行政部,结果三楼行政部、财务部全都是叔叔阿姨,他觉得很无趣就动不动往楼下跑。二楼又没他的办公室,他只好把对着楼梯口的大堂沙发当自己家,成了吉祥物。
此时此刻,吉祥物从大堂游走到秦与办公室,章鱼似地挂在他哥身上撒泼。
“滚,不行。”秦与一边把人往下扒,一边走来走去试图让章鱼自然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