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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敌国将军当成白月光后(8)

作者: 余何适 阅读记录

方才情急,都忘了查看下那处裂开的伤,现下反应过来,她才感觉到伤口撕扯一般疼痛难忍。

葛萨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指着几步外的帐子道:

“那里有巫医,让他们帮你看看。虽比不上你们中原医术,但这点小伤,还是治得的。”

辰霜顿了片刻,有些迟疑地试探道:

“我粗通汉家医术,平日是否能可与他们一道行医?”

葛萨闻言,双手抱胸而立,压住了散落在前的几缕蜷曲棕发,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道:

“没想到,你还有一副仁心。你既然想,只要不乱来,殿下应是不会怪罪的。”

辰霜谢过葛萨,将这瓷釉小瓶握在手心,背身向巫医帐中走去。

***

叱炎走出帐外十步开外,敏锐地回头一望,看到身旁一脸欲言又止的葛萨,不由皱眉道:

“想说什么?”

“殿下,真的要留她在身边吗?唐人一向阴险狡诈,此人来路不明,若是陇右军故意派来的……会不会是陇右军师的计谋?”

葛萨的神情迷茫中带着一丝担忧,叱炎尽数看在眼中。

他亦有自问,为何自己动了杀心,却最后没有下手呢?

他抬手敛起袖边,目光落在暗纹间一圈凝固的血迹之上。长指划过那处,在一片柔腻中触起来兀地僵硬而刻意。是她喉间被那柄匕首划开溢溅的血,还留在他腕间。

“你是否记得,那夜捉拿逃兵之时,她是如何一身装扮?”

葛萨扶额,细思后说道:

“是一身白衣,好像还有一件雪白的大氅。”

叱炎抬手,食指和拇指捻起一边衣袖,指着绢丝的质地道:

“是汉人轻软的织缎锦衣。几道皮鞭下去,虽崩开却不会轻易撕裂。还有那身狐毛大氅,即便坠马之时已被路边荆棘冰棱划破,也看得出质地华贵,足够城里寻常人家一年的吃食。那么你说,我为何留下她?”

葛萨挠了挠头后,赫然一拍手,笑道:

“所以,殿下故意让我通知守卫不必收走她的匕首,是要等着看她在地牢里露出破绽?”

“不错。”叱炎微勾唇角,淡淡道,“她并非寻常陇右军战俘。本王不过等她先出招,看她耍什么花样。”

“怪不得殿下让我今日去地牢提她。没想到,她倒是先出手了……可她竟然治好了赤祝,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殿下留下她,显得只是识才而已,她绝想不到是另有所图。如此,进可攻,退可守,一切皆在殿下手中。”葛萨恍然大悟道,“那么,方才即便她想要自由民的身份,殿下亦不会应允的吧?”

叱炎冷笑道:

“试探罢了。她的回答,倒是有些出乎本王的意料……”他望向苍穹间阴霾的重云,好似能从中窥得一丝天光来。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那个女俘说话时的模样。

她一贯冷静的面上,隐匿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的身姿端正自持,纹风不动,清脆的声音坚定地说道:

她要留在他身边。

当时,令他颇感意外。

旷野的风低吹而过,叱炎眯起了双眼,将脑海中的那段映像缓缓抹去。

葛萨一拍脑门,道:

“她或许是与陇右军有些纠葛?那她是在寻求殿下的庇护?”

叱炎敛起了笑意,幽幽道:

“敌人的敌人,未必可为友,也未必不可为友。”

“殿下,那接下来?……”葛萨忖度着话中之意,追问道。

叱炎目色渐深,收手于背,令道:

“找斥候去凉州城转转,查探清楚,套出些线索来。另,找人看着她,如有异动,速速来报我。”

语罢,心中多了一丝刀尖舐血的快感,他又低笑了一声:

“不过一只狡狐而已。”

他倒是想看一看,她究竟意欲何为,又如何在他面前玩这套把戏。

***

辰霜在玄王军营中已待了数日。既是获得主子的允准,几日来她和几个巫医一道研习起了汉家医术,为营中的玄军伤兵治了些顽疾。

多日来不见叱炎,听闻他这几日天不亮便去了牙帐面见大可汗,深夜方归。

见他帐前有几个牙兵交头接耳,辰霜故意放慢了脚步。

“今晚大可汗夜宴,殿下还在准备吗?”

“是啊,要来好多部落的首领呢,得有人派兵守着呢。”

“大可汗一向把这种重要的事交给我们殿下,真是极其信任殿下。”

“可不是嘛,我们殿下可是大可汗十几年来唯一认的义子,待遇比一般皇子还好……”

辰霜立在外头,望着天边风烟滚滚,塞外的云卷云舒与中原颇有一番迥异之相。天穹之高远,像是一张恢恢的大网,将万物笼欲其中。

她正深思着,忽闻一声叫唤:

“阿姐?阿姐!”

她回首一看,竟是个头戴毡巾,粗布旧衣的小子,风尘仆仆向她奔来。只觉得他面熟,却一下子忆不起来。

小子来到她眼前,惊喜道:

“阿姐,真的是你!前几天听巫医大人说营里来个汉人医女,我还想起了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见她愣住,又自报家门道:

“阿姐,是我呀,穆护!”

穆护。辰霜这才想起来,五年前在凉州河西军营中,她和那个少年曾救过在俘虏营中一众身染疫病的回鹘战俘。说是战俘,其实不过是些平民百姓罢了,穆护便是当时唯一一个懂汉语的小子。当时他比她足足矮一个头,现今已然与她一般高了。

草原上蓬勃生长的少年,朝气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