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恰好开到伦敦塔桥，两侧灯光浮动，惊起一片落在冰雪上的飞鸟。桥下的河水静静流淌，泰晤士河上的游船进入最后的行驶季。

冬的静谧是一种深蓝，是不用过多赘述就能相互读懂的恋人。

开到后街的一排静谧小路，段弈响订的餐厅就在这里坐落。

一家私厨法餐，老板是他很多年的朋友。即便两人来的完全不在就餐时间，店里也亮着柔光，没再迎接新的客人。

丛也走进去就发现不是简单的吃饭，是彻彻底底的包场。

餐厅像一个大的玻璃房子，周围是考究的植物庭院，软装前卫时尚。主厨亲自出来和两人打了招呼，指引到最中间的座位，问了丛也的口味后细细排了餐单。

丛也入座后四处看了看，店里的两个服务生西装革履，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

“不是说随便吃点嘛？”

她头微微向前倾，放低音量询问对面的段弈响。

他把手挡在嘴边，哄小孩说秘密似的张口：“随便正式的吃点。”

丛也手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叉支着下巴，眯起眼睛看他。

桌下的高跟鞋尖轻碰了他腿一下。

坐等他玩的花样。

她这才注意到桌上高低排列的蜡烛和鲜花，低饱和色系很是养眼。段弈响已经把她的喜好抓的一清二楚，所有细节都在点子上。

丛也拿起餐盘下压着磨砂贺卡，打开是二人的宝丽来照片。

照片里她整个人陷进纯白的床褥中，睡得正香，段弈响先她一步起床，脸贴脸留下这张温馨氛围的合照。

他之前就想把这张照片发在ins上，被她严令禁止了，并且用他所有的游戏卡相威胁。

现在又出现在餐前贺卡上。

丛也举着的手停滞在半空，抬头透过玻璃看向操作间里面，几个外国面孔低头忙碌着。

主厨似在观察她的反应，笑着和她对视。

没办法，她只能暂时压下火气展示出一个对这趴很满意的微笑。等她转过头就看到段弈响捂着后颈笑的没完。

“你把这张照片发给餐厅做纪念是吧……信不信过一阵你过生日，我把你小时候爬树的照片打成海报贴的你学校哪都是……”

丛也持续发力，段弈响笑的一点都没收敛，两人一直嘻嘻哈哈对话直到服务员端上了餐前面包才有停止的迹象。

古典音乐在大厅的角落响起，起初丛也还以为是录播，没想到餐厅的小型乐队也一直留到了现在。

小提琴和钢琴的悠扬旋律让两人都放松很多，不用太小声说一些无聊的内容了，也都开始仔细地注视起对方。

段弈响开始迷恋丛也在身边的感觉。

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开始出现她永远清不完的发丝，洗漱台做的再大也会被她那些瓶瓶罐罐放满。

她那么聪明，打游戏却很菜，即使这样也会赖在他身上不走，等游戏打通关了她也睡着了。

明明做珠宝设计却极其不爱戴首饰，她不喜欢麻烦又束缚的感觉，也因为她什么都不戴，就那样好看。

“段弈响！”

丛也叫了好几遍他在缓过神。

“嗯？”

“我跟没跟你说，我那个外国舍友下个月要结婚了。”

她饿的不行，拿起一片餐前包垫了一下肚子，略带惊讶地说出这句话。

段弈响没反应过来是谁，就听见“结婚”两个字了。

自己愣了半天才给了反应：“这么年轻就结？”

他顺着丛也的意思往下说，心里却在盘算着借此机会刺探她对结婚的想法。

丛也撑起下巴想了一会：“嗯……不知道，她们外国女孩都是上头了就嫁吧，不过听她那意思，对方人还不错。”

“那你呢？”

“我什么？”

“你会上头吗？”

你会嫁吗？

服务员把前菜端了上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丛也眼神在菜和段弈响间来回切换，每次换到对面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目光。

她直了直上身坐正，发丝垂肩性感又娇俏。

“那你会跟我求婚吗？”

音乐演奏到最激烈的片段，小提琴弦在奏乐人手中磨出火花，几个音节相互碰撞着推向高潮。

段弈响含蓄地低头，脸上波澜不惊维持着刚刚的表情，紧绷的神经马上就要到临界状态。

戒指，就在他西装外套口袋里。

看他没反应，丛也又说：“其实我对求婚没什么期待，我舍友的男朋友是在餐厅里求的婚，感觉会有点无聊……”

她来回晃着翘起的腿，叉子一下插在桌上的沙拉碗里，放进嘴里咀嚼。

段弈响刚要伸进口袋的手绕了一圈落在叉子上，学她叉了点青菜，怎么吃进去的，完全不记得了。

“我去下洗手间。”

他整了下衣领起身，朝丛也身后的方向走，路过她时在她脸颊轻轻留下一个吻，像暧昧又亲昵的热恋情侣。

等他走远，丛也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着笑，捂着嘴才忍住没笑出声。

她多少猜到了这一趟的用意，从一走进来就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看段弈响步步为营的样子就觉得求婚十有八九了。

段弈响去洗手间给黄毛发了条短信。

【她说餐厅求婚是他妈最无聊的】

当然这条带着气发的，多少夸大了丛也说的无聊。

几乎就过去几秒钟，对面就回了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有屁用。

他收了手机，简单洗了个手就出去了。

段弈响边走边理西装纽扣，走过乐队时微微颔首，步伐没停就伸手招呼走了主厨，两人在离座位有一段距离的吧台处站着聊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