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见望舒(9)
芸卿便在裴琅的视眼下吃了这顿迟到的晚膳。
裴琅看她放下筷子,便问道:“还有什么事需要做吗?”
“没有了。”芸卿轻声道。
小听上前收拾了,两人也出了书房。
书房的烛灯在芸卿的身后悄然熄灭。
“幸苦你了,卿卿。”裴琅蓦然道。
芸卿连忙说:“不幸苦,其实也还好。”
接下来一路上,芸卿像和长官汇报一样和裴琅聊着。
裴琅脸上始终挂着笑意,心里却有些烦燥,但也只能安慰自己,温水煮青蛙吧。
芸卿倒是挺乐意,感叹自己暂时找到与裴琅相处方法,至少不像之前一样不知道说什么。
来春在卧房门口看到主子们走来,忙安排下去准备热汤,后迎了上去。
芸卿洗漱完,本想着让小听把她的话本子找来看,但浴房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突然提醒了她,今睌不是她一个人。
裴琅沐浴后出来,便看芸卿呆愣愣地住在床榻上,不免有点好笑,轻声道:“卿卿。”
芸卿下意识抬头应了声,看见裴琅穿着单单一层亵衣,正巧青细上的一滴水珠跃下,滑入若隐若现精壮的胸口。
芸卿突然感觉有点渴。
“该睡了吧。”裴琅将蜡烛熄灭,只余床头一小点烛火。
这一夜,两人同榻而眠。
虽说已经入春不短了,但春日的夜晚还是有点冷。
恰巧今晚芸卿忘了吩咐小听灌汤婆子,她半夜冷得像是进了冰窑一般,不自主地向唯一的热源靠近。
翌日,一睁眼,芸卿便看见眼前的春色,惊得坐了起来。
她又看了看旁边的人,心里暗松,幸亏他还没醒。
昨晚芸卿睡在里侧,不得已,她蹑手蹑脚地跨过,穿上鞋,走到外间,顺手拿了件挂在衣桁上的外衣披上。
芸卿自始至终也没敢多看裴琅几眼,也没有看见她下床时男人嘴角的笑意。
他在芸卿睁眼前就已经醒了,不过是怕她太害羞又躲着他。
小听在外听到动静,以为主子醒了,正准备问需不需要人伺候,门就被芸卿推开了。
“裴琅还没醒,你唤人轻点到外间伺候。”芸卿轻声吩咐道。
“好的,夫人,保证不打扰到少爷。”小听笑着应道。
芸卿瞥了小听一眼,真的是,惯会打趣她。
芸卿刚洗漱完,就听到内室有动静,估计是裴琅醒了。
裴琅洗漱完出来正巧她在描眉,他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铜镜中的人拿着青黛蘸水轻描眉毛,想着得空在陈钰那里拿点“螺子黛”。
二人梳妆好,来春也在膳厅布好早膳了。
“你今日还要去大理寺上值吗?”芸卿好奇问道。
大宁有七日婚假,按理说,裴琅前几日也应是休沐的。
“不用。”裴琅回道,眉眼中掩不住喜色,今日,总算可以和夫人一起了。
不过,用完膳后,裴琅便发现自己美好的幻想被打破了,芸卿又去东边的书房了。
裴琅难得思考,一个院中有两个书房着实是不合理的。
芸卿到书房也没着看账目,院中事务都很简洁,她前日就已经看完了,昨日礼一备完,其实,也没什么要做的了。
小听看着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芸卿,不免暗愁:唉,难得裴少爷不上值,小姐怎么不把握好机会培养培养感情。
书房里的裴琅更愁,怎样才能让卿卿与他相处更和睦些。
裴琅心底很清楚,自己在林父入狱、林烨回京前趁虚而入娶了芸卿,当他在裴母面前选择娶她的那一刻起,他注定是这场婚事中的小人。
她本就不识他 ,而如今,芸卿更是完全待他像大理寺中的同僚相处一样。
这一日,院里除了看书的芸卿外,真是愁死了很多人啊。
两人平淡无澜地度过了几日,裴琅的婚假也结束了,他一大早就去上早朝,诺大竹院,又只剩了芸卿一人。
芸卿坐在书房的书凳上发神,前几日看的游记看完了,她还挺喜欢这个作家的,可惜封笔了。
而她也还没来得及去书肆买,一闲下来,她就不禁想到了裴琅。
这几日,两人除了用膳歇息很少有时间待在一起,可他却在她日常生活中无孔不入。
好像梳妆匣多了几斛螺子黛、几株簪子和金钗,书房多些个些砚台、笔墨等。
芸卿家底深厚,她一看就知道这些物都是上等货,不用猜都知道这些是谁准备的。
她也曾隐晦地问过裴琅,他也就淡淡一笑,叫她用着就行。
还有夜暮时分,裴琅无意似有意地送来晚膳。
一些细枝末节让芸卿都不禁羞愧,自己这个夫人好像没有裴琅这个夫君称职,简直是德不配位。
芸卿也不是没有想过裴琅是不是喜欢她,可也就是只是一瞬间的想法罢了。
“夫人,林府有人来传话。”小听的话将芸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快请人进来。”芸卿起身说道。
暖阳透过窗户斜照进书房,似在芸卿身上渡了一层浅浅的金衣,屋内总是温暖的。
芸卿听着来人的话,扶着身旁的书桌颤声道:“你说什么?”
小厮又重复了刚才的话,芸卿缓了缓才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小听,你也下去吧。”芸卿轻声道。
小听看着芸卿苍白的脸,担扰地道:“夫人……”还没说完就被芸卿打断。
“我没事,你先下去。”
芸卿只想一个人待一会。
大宁咸元五年,二月二十三日,现任大理寺卿裴琅上朝时当众出言不逊,元丰皇帝当朝震怒,贬裴琅至苏水,任地方提刑按察使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