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烟火声(65)
电话通了。
乌诚声音里都充满着笑意,“你好,我是——”
对面打断了他的话,似乎用了古怪的变音器,缓慢念出三个让乌诚瞳孔震动的三个字。
“裴、乌、诚。”
·
季如烟睡得不太踏实。
她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和裴之声一起旅行,却遭遇一场突来的枪/击。
他们躲在一间狭小的杂货房里,屋里漆黑,只有稍稍开着的窗户透进来的一丝微弱光线。
裴之声紧紧搂住她,她将脸埋进温热的胸膛,心跳声蓬勃有力,在这生死之际带给她安全感。
屋外的脚步声凌乱,枪声和惨叫声震人耳膜,不用去看也知道外面是怎样的惨况。季如烟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木屋这般小,让她想起了孤儿院的禁闭室。
犯了错的小孩会被关进去,去过一次,大家就害怕了,学乖了,不敢不听话。
被关次数最多的人自然是那个永远都在闯祸的阿森,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全院最乖的茵茵,也被关过很多次。
不是因为她不听话,而是因为被人陷害。
阿森和茵茵的小黑屋总是挨着,两人可以听到彼此说话的声音,他们的话也不多,偶尔聊两句,你困吗,你怎么样,这里好黑好难闻,你害怕吗,什么时候能出去,你会唱歌吗。
于是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彼此的声音是唯一的陪伴。
门被拉开的那瞬间,季如烟跟裴之声同时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
降临的不是救世主,而是更恶毒的魔鬼。
枪支抵在裴之声的额头上。
阿森被人从小黑屋拉走。
季如烟在求饶。
茵茵低泣。
裴之声趁人不备,握住枪杆,一个反手与那蒙面人厮打起来,蒙面人暂落下风,低声咒骂。
阿森反抗了,于是响起清脆的巴掌声,茵茵听到几句大人的痛骂。
“你他妈的找死。”
“你找死。”
两段梦境交错,大脑晕眩。
砰。
砰。
是枪响。
是人骨在撞击墙面。
鲜血自胸膛喷涌而出,落了季如烟满眼,她抬起手指,抹去脸上的一滴泪,红色的。
茵茵扑到禁闭室的窄小洞口,看见从墙上软倒下来的一具身体。
她想冲过去却被人用蛮力按住。
墙面阻挡了茵茵。
于是只剩两道凄厉无助的哭喊声。
“阿声!”
“阿森……”
男人粗糙的掌心覆上睡梦中女子的侧脸。
满手都沾上泪。
“做乜梦啊,喊咁惨。”裴之声单膝跪在沙发旁边,耐心地擦拭着女子不断涌出的泪水。
季如烟猛地睁开眼,急速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房间没开灯,她感受到贴在脸侧的手,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她迷迷蒙蒙唤着,“阿声。”
无人应。
“阿声。”
一声轻叹,温柔万分,“我在。”
女子忽地坐起来,扑进男人怀里。
裴之声顿住手,半晌没反应过来。
“阿声。”发颤的嗓音,拐着弯,惹人怜。
裴之声直起身子,掌心贴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抚摸着,替她顺气,“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而已。”
怀中人放肆哭着,似要将梦里的委屈和不甘都诉诸现实。
裴之声想要去给她点安神香,脖子却被搂得更紧。
压抑太深的人一旦释放情绪,总是很难走出来。
裴之声腾出一只手来抄过她膝弯,将人抱起,然后放在自己腿上。
黑暗中,季如烟哭声不止,低低沉沉的旋律在耳边响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似有另一个男孩的童音伴唱。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阿森,是你吗。”女子带了鼻音的询问。
黑夜挡住男人落寞的眼神。
你还是,更想他吗。
弥烟
或许是哭太久,大脑缺氧,晕晕沉沉的,季如烟又睡了过去。
裴之声把她轻轻放回到沙发上,盖上薄毯,掖好被角,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关门声都几不可查。
因着背后有伤,裴之声没法正常睡觉,索性打开电脑开始查看公司几个主要项目的进展,以及后续计划跟踪。
窗外的雨什么时候停的,他不知道。
忙完后,外面天微亮。裴之声实在太困,趴在办公桌上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他的后背披了层薄毯,正是休息室的那条。
裴之声活动活动被枕得发麻的手臂,走进休息室一看,里面空无一人。
季如烟离开裴氏园区将近七点,已经有员工陆陆续续来上班。她回到酒店,冲洗一番,又准备过去,却收到古泽让她今天好好休息的消息。
于是,季如烟就趁上午的空闲时间,和李燃通了个电话,询问阳城那边的情况。
连李燃都忍不住说她,“你才走两三天就开始惦记单位的事,你兢兢业业这些年,难得公费出差,玩一玩吧,算我求你了。”
季如烟笑道,“就是兢兢业业这些年,才不想轻易毁掉攒起来的名声。”
“你说你,学学人家王山吧,我看他朋友圈都发好几条了。”
“他不是说要屏蔽领导吗?”
“可能忘记了吧。”李燃说,“我听他说,他跟着裴总技术部的人在学编程,算是把他的老本行捡起来了。”
“这边的氛围确实很适合……打工。”
“那你要不待在那得了,适合你这卷王。”
“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