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岸烟火声(99)
古泽中途来过阳城,给季如烟送了很多补品,她都放在家里,没有动过。
他问她怎么样,她说还好,没什么大不了的,该上班上班,该吃饭吃饭。
季如烟没再开车,林澈不让,每天都是被林澈和钱思霖轮流接送,避免她神智不清出意外。
第三周,情绪稍微稳住了,但反弹的时候会崩溃。
反弹的契机不确定,有时候是看到日记本上的那个“他”,有时候是看到小熊杯子,有时候什么也没看到,或许是听到了窗外轰隆隆的雷雨声,或许是捡到一只淋雨的小猫。
她为了收养小猫,愣是花了半天时间请师傅把防护栏给装上了。
小猫是公的,她给它取名叫克里夫。
克里夫是只普通的貍花猫,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没什么特别的,不黏人也不高冷,季如烟把它抱在怀里,它就会很乖地蹭季如烟的下巴,季如烟忙起来,它就自己在一边玩。
每次情绪崩溃,克里夫总会守在季如烟的卧室门口,用爪子挠着门板。
第四周,阳城气温稳步下降。
季如烟看了天气预报,冬至当天,只有零下两度,不知道会不会下雪。
她给克里夫织了件毛衣,大小刚好合适。
眼看着这只瘦弱小猫被自己养肥了,季如烟很有成就感地捏捏它的耳朵,“看来我的手艺还不错,拿你练完手,就给我爸妈也织点毛衣围巾什么的。”
季如烟是行动派,当晚下单了好几种色系的毛线团,跟着教学视频学了不少手法。
最开始总是织错,拆开又重来,熟练后,两三天就能织完一条围巾。
季珩的,言笑的,林澈的。
裴之声的。单独放在了箱底。
冬至到了,季如烟带着手织的围巾回了老家,季珩和言笑煮了羊肉汤锅,一家人凑一会儿包了一百多个饺子,估计能吃到过年。
季珩围上围巾,还跑到小区逛了圈,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季如烟织的。
这一天过得其乐融融,季如烟短暂地忘记了一些伤痛,只是摊开掌心,那几道被玻璃划开的伤疤还没完全愈合。
冬至之后就迎来圣诞。
虽说中国人不过洋节,但图个冬季热闹的气氛,总是没错的。
阳城的大街小巷都摆上了花花绿绿的圣诞树,单位附近的下沉广场举办了圣诞许愿活动,将自己的心愿挂在圣诞树上,陌生人可以摘下其中一个愿望,帮助他人实现。
挂得越高的愿望,越难实现。
那是棵两米高的圣诞树,季如烟借了把椅子,才把自己的心愿挂到了树的顶端。
周围的人都在打趣她,“姑娘,你这怕不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吧?”
季如烟莞尔,“的确是天上的月亮。”
回家路上,街上的店铺张灯结彩,放着不同的歌曲。
路过天桥,街头歌手在唱林俊杰的愿与愁,嗓音醇熟而伤感。
“问宿命是否再多久,再持久,再永久,抵不了不朽。”
季如烟停下步伐,将身上的现金都放进歌手的钱箱里,歌手朝她微笑道谢。
“善良的女士,平安夜快乐,祝愿您与您的爱人一生平安幸福。”
“谢谢。”
歌声渐渐淡去,穿过天桥,她听见了路人的惊呼。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八点,阳城落下今冬的第一场雪,雪分外大,不消片刻,路人皆白头。
季如烟不知怎的,忽而掉头右转,她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一条小巷,是她和裴之声初遇的地方。
风雪交加,脚步越来越快。
她又听到了那首愿与愁。
-漫天风雪我陪你颤抖,我们别回头。
细雪飘洒于路灯下,空空荡荡,小巷的尽头,男人一袭大衣,眉眼如旧,长身玉立。
季如烟几乎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扶着墙,步伐一点都不稳,理智随着漂浮的脚步一同跌跌撞撞。
被搂紧怀里那刻,她还在颤抖。
“季如烟,听说你想要天上的月亮。”裴之声笑着吻去她脸颊冰凉的泪,嗓音又沉又颤,“我给你摘下来了。”
他的手里拎着红绿配色的圣诞风包装袋,里面躺着一个手作的陶瓷杯子,杯身绘着茉莉和明月。
季如烟抚摸着杯身那轮月亮,一句话也没说,踮起脚,用力地勾住裴之声的脖颈。
这次,她先吻住他。
吻住了陨落许久的月亮。
巫山
吻到几近窒息,唇齿才堪堪分离。
这么近,近到足以望进彼此的眼底,盛满了眷念和深情。
裴之声怜惜地摩挲着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瘦了好多。”
男人的下巴冒了些胡茬,风雪落到他头上、肩上,都被季如烟抬手抚去,她似乎又要落泪,红着一双眼,说:“你也是。”
吻再次落下来,更凶,更深。
季如烟背抵靠在小巷的墙上,仰头接受他的一切。裴之声身上的味道很淡,混着冰凉的雪气,格外冷冽。
唇是温热的。
连带着身子也热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都不够淡定,所以进屋那剎那,又拥吻到了一起,似乎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温存都一次性弥补回来。
洗完澡后,已经忘了是谁先解的衣扣,倒在床上时,彼此的衣衫都褪去一半。
裴之声的手在探进里层吊带时,忽然停了下来。
被欲色占据的双眼有了一瞬的清明,他撑起身子,认真地注视着身下已经动情到失去理智的女子,“先看清我是谁。”
季如烟不明白他为什么停下来,“裴之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