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又探究地盯着两人，刚刚的不耐和枯燥因此一扫而去。

伊莎贝尔和王子也是互相“扶持”着跳舞——这点令我很扫兴，但是他俩的整体观感确实要比其他人更好些……这跟音乐更上一层可能有原因。

不止如此……我还在伊莎贝尔的眼睛里，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和光彩，那是闪着光芒的眼睛——但那光芒却不来自灯光的反射。

我在王子的眼睛里也看到了那种光彩。

正是这种不同于之前跳舞人群的情绪流转，让我觉得观察他俩很有趣。

老实说，他俩今天在舞会一出现的时候，我就觉得很有意思了。

两人的视线躲避、脸红、笑容，垂眸……

我想，她俩的舞步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浸润了这种感情。

一曲终了，众人高声喝彩、鼓掌——这是一种人类礼仪，表达赞美。

王子朝众人弯了弯身，转身拉着伊莎贝尔的手。

两人轻巧地快步回来。

伊莎贝尔脸蛋通红，喜悦在她的脸上止不住地散发。

王子的耳朵更红了，弯弯的眼睛里溢出了幸福。

两人甚至都没顾得上对上我探究的目光，就低着头匆匆落了座，这会儿她俩的脸蛋比刚刚更红了。

“王子殿下！”就在我还在暗中观察他俩好笑的举止时，坐席上一个蓄着棕红色胡子的男性人类喊道，“我们既都已欣赏了您和伊莎贝尔的舞步！不知您带来的贵宾——梅尔小姐可否赏光跳一曲？”

席间蓦然一静，接着便是更加喧哗的起哄声。

“是啊！大家都跳了！让梅尔小姐也跳一曲吧！”

“梅尔小姐不跳是不是不公平啊？——我是说，对梅尔小姐不公平！”

“哈哈哈哈哈！去你的小心思！”

“梅尔小姐，您可以选我做舞伴！”席间不知是谁高呼一声。

此话一出，舞会上更爆发出哄笑。

“去你的！当然是王子殿下同梅尔小姐跳了！你想得美……不过……”

“不过梅尔小姐想挑选其他舞伴当然也可以！比如说我！”

“哈哈哈哈哈！我！”

在众人欢笑间，所有人都脸颊酡红、充满希冀地看向王子。

一些人灼热的眼神瞪向了我。

我胸膛里感到一股恶心。

王子扭头看向我，诚挚中带着试探，轻声问道：“梅尔，你愿意跳舞吗？不愿意我就拒绝。”

他的声音很轻，周围人听不到。

我盯着他漆黑的眼睛，那里还有幸福的余晕。

伊莎贝尔一手扒着我的肩膀，探过我的肩头对王子蹙眉急道：“有什么可问的？梅尔，不用理他们。”接着她扭头对众人大喊：“别闹了，梅尔今天只是来……”

“呜——！”众人看出她的意图，还没等她说完就发出了嘘声。

“我们要梅尔小姐自己回答！”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人声嘈杂中，我站起了身。

众人惊看向我，渐渐噤声。

我轻轻避开还想拉我的王子，将手中的本子高举起来。

【我当然乐意跳舞】。

第 14 章

舞池里早已没人——刚刚伊莎贝尔和王子跳舞时就清了场。

我走到舞池偏隅后方——这里是一群乐手演奏的地方。

我在那名为“钢琴”的乐器上敲出一串音符，旁边乐手陡然瞪大了眼睛。

我又从一人手里拿过一把弦乐器——“提琴”，拉出一串相应的旋律。

这群乐手更加震惊地瞪着我。

痴傻地惊瞪我几秒后，一个乐手快速来到钢琴前弹奏了几个我刚刚演奏的音符，脸上骤现狂喜的表情。

我知道他们意会了：用我的曲子。

于是我没再理会他们，迈步来到舞池。

从我宣布自己要跳舞，到走下台阶、来到舞池……这整个过程中，舞会中所有人，全场没再发出声音。

他们都安静地盯着我。

我没理会众人惊呆的眼神，在舞池边站定，等待。

乐器演奏团那里响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有讨论争吵声，有试弹乐器的声音。

最终，乐手们把手放在各自的乐器上，安静。

第一个乐音响起——

我骤然跳出了第一个动作。

现场出现一片惊哗，向后退去一大步。

人类的舞蹈而已，看一遍就会了。

虽然现在是在陆地，我现在长着人腿——但在人类这小小“舞池”里——够了。

那边乐手们再次恢复镇定，继续奏响了接下来的乐章。

我挥动手臂，从舞池边缘向左边跹跳。

双脚发出锐痛，连带牵扯着整个腿部。

随着音乐流畅地滑出过渡章节，我跳到舞台中央，站定。

面向前方，我高高地举起右手，在空中挽了两个转花，身子随之微微弯下。

抬起头，我定定地盯着高位上坐着的王子，手心向上朝他伸出。

这是人类舞蹈里的“邀约”仪式。

舞池周边再次响起一阵不小的惊诧。

随着乐曲第一个重音敲响，王子站了起来。

我这才满意地直起身，勾着一抹笑容盯着他。

在众人的瞩目中，他静静走下台阶，来到舞池。

我缓缓向右迁步，环绕注视着他，他则趁势向左蹁跹，和我形成了两个半圆，彼此环绕。

乐章渐进激昂——他来到与我距离相近的范围时，我向他伸出了手。

他向前一步，与我的手轻轻相触便翻转相握，我的右手自然地升起，滑到了他的肩膀。

紧接着，第一乐章小高潮响起——我和他同时向前一步，形成了正式的舞步结盟，一同迈动脚步，跳出了第一个和谐的双人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