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响起一片惊哗。

“住手！”王子站在桅杆上，勃然怒吼，“你们谁敢射箭，就是违抗命令！”

“王子殿下，恐怕这件事情不是你能管的了的。”布尔大声讥笑，“全国——哦不，我相信全世界的自由人民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后，都会向你声讨的。”

“布尔，你要反吗？！”王子喊道，“安德鲁王室的守卫，抓住布尔和射箭叛乱之人！”

“跟着这个蠢货王子一事无成！我们抓到人鱼！人鱼就是我们的了！到时想要什么有什么！”布尔挥剑喊道，“杀啊！为了我们的自由！”

“为了我们的自由！”

“为了我们的利益！”

“阻挡捕猎人鱼者！阻挡人民利益者！杀！”

“拿下叛徒！不再效忠王室之人，可以杀除！”

一时船上乱成一片，王子身边的守卫杀入布尔的阵队中，布尔的阵队则反杀一片，还有一些贵族慌张凌乱地站在一边逡巡，有的干脆躲了起来。

另有一些“贵族”想要绕开布尔的势力，私自抓我。

另一些人和布尔的小队一起，兵分好几路来包抄我。

而此时我已经远离还在桅杆上的王子和伊莎贝尔。

她们只身冲我喊道：“快跑啊！梅尔！向大海！”

向大海！我当然知道！

但是……你们这些人类也太多了啊！

桅杆猛烈摇晃着，一些蠢头蠢脑的人类傻呵呵笑着向我猥琐前进。

桅杆下则围着一群人，有人在对我大喊污言秽语。

箭束不时朝我身边、身上射来。

我的手臂、身上、鱼尾都中了好几箭。鲜血开始喷流。

我知道，要不是在海里的六个姐姐一直在向我输送魔力，我现在早该支撑不下去了。

“喔！人鱼血！”

底下的人们开始狂呼。

“快！收集这些血！”

“把血也装起来！！”

在桅杆上猥琐前进的人类们已经离我很近。

整个桅杆也被另一群操控的水手调转方向。

水手们把桅杆四处乱转，就是不往海那个方向去。

他们在戏耍我，笑得大声尖利。

我在不断转动的桅杆上晃动着，底下是不断旋转的高空甲板，眼前是就快要靠近的爬行猥琐人类。

该死。

我克服着因为在高空中猛烈晃动而产生的眩晕感，最后孤注一掷，在那群爬桅杆的人群快要靠近我的剎那——我手臂猛力一摆，鱼尾带动身子向后摆去——

就是现在！

我松开一直紧攥的桅杆，整个身子向前方的二楼过道砸去。

“磅”——的一声，身体笨重地砸在厚重的圆窗和甲板上。

拍击的疼痛传来——但这些疼痛跟上岸以来的疼痛比，可算不了什么。

我赶紧就要起身——

糟糕！——来到甲板上，我的鱼尾就不听使唤了，仿佛一条死鱼般沉重地耷落在甲板上，死死贴着地板。

我奋力抬起上半身——向上攀够栏杆，将全身的重力放在手臂，但是手臂伸到最长还是够不到远在天边的栏杆。沉重的鱼尾死死将我拖在地上。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

我艰难挣扎了半天也无法从甲板上立起来，最后只得寄希望于鱼尾。

我不断甩动着鱼尾，努力控制着鱼尾的肌肉，试图让它站起来。

但都无济于事！

这时，偏斜的黑暗角落处突然走出一个身影。

我惊扭头看去。

那走出的黑影拉长，从幽暗的舱壁转角走出。

他嘴角带着一抹歪斜的笑容，从阴暗角落里走到月光下。

是布尔。

“噢——我们美丽的梅尔公主，”他喉咙里发出兴奋难耐的咯咯笑声，“竟然真的是一条美人鱼。”

我趴在地上很是狼狈，赶忙朝旁边爬去，鱼尾狂乱地甩着。

“让我抓住你了！”他快步上前，一把拎住我的手臂，发现没提起来，又双手猛地抱住我的双臂将我夹拽起来，“叫我好好享受你一把！”

我的身子因此竖立起来。被迫与他平视。

他的眼睛是棕褐色的，迸发出精光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喘着粗气：“果然是尤物！”

他粗糙的双手狠狠地攥着我的双肩，嘴角止不住地咧开，舌尖拂过牙尖。

我将胳膊肘靠在身后的栏杆，朝他微微一笑。

他忽地瞪大眼睛一愣，随即绽放出更加邪肆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对我也有意思！哈！？”

说着，他的右手使劲攥住我的臂膀，向上摩挲到我的肩颈。

我微微张开嘴。

他磨砂般的手向我脖颈抚来。

我们人鱼可以发出一种声波。

刚刚伊莎贝尔和王子在，我没有用。

这种声波是用来沟通的，很多生物听不到。

有时，也可以达到攻击某些生物的效果。

布尔的笑脸绽放出精光。

下一秒，他整个头颅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开。

爆裂。

血浆溅了一地，还有一些粘稠脑部组织，泼洒到周围的栏杆。

泼溅到我的脸、头、身上。

我在爆裂开始的瞬间愣了一海秒就赶紧闭上眼，但还是有一些血液组织已经溅落进了我的嘴里。

……

爆裂结束，血浆喷洒也结束了。

我无语地睁开眼，吐出一口溅进嘴里的血浆。

真晦气。

我可不知道他会爆炸成这幅德性。

更没料到还会飙到我嘴里。

我垂睨着躺倒在地的无头布尔和一片血浆狼藉。

摇了摇头。

人类真是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