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榻上美人泪(重生)(143)

作者: 春风作笺 阅读记录

裴度目光一转,温声问了句:“不知王兄是如何知道晞婵姑娘在豫州的?”

按照他方才所言,应是对此一无所知。

然他却能准确找来豫州,并料定来找晞婵,这期间大概有个因由。

王守信听问,忙解释说:“是我恰好在若水湖南岸偷闲,正睡着,忽听有人说话,一睁眼就看见大人将姑娘送上湖岸,因思及是有何内情,故不敢声张,恐给姑娘招来麻烦,另一个,也是怕自己胡乱下去,惹你二人惊慌,以致往后心里不安,便是不杀我,也时时提心吊胆的,这才不敢轻易下去。”

也就由不得他无意听见几句。

更兼随后湖水对面胡乱人仰马翻,火光冲天,他冲去一问才知前因后果,少不得气愤那李覃一番,自是越发绝口不提。

裴度了然,点头不语。

晞婵倒为他道了声谢,又命人好生款待,那边穆廷年知意后,便将王守信留下,安排了一职位,从此算作是在他帐下做事了。

只顾念他意愿,也佩服他不怕困厄坚持来此的志气,这职位其是个检校虚职,实让他随护晞婵便罢。

晞婵只有欢喜,更无不愿。她心中亦是庆幸,若非悔悟过来,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又怎遇王守信这般忠诚勇直的好人?

一场宴风光光了结,酒逢知己千杯少,满席欢悦。

......

李府上下皆挂出白绫,府门牌匾上白花花一片,门前萧索无人敢过,唯听正堂哭声凄楚。

也只仆妇们应景哭一哭,堂内空无一丧物,仅有香烛祭奠,另设香炉袅袅,满堂白雾。

李覃执念不消,断然不舍佳人随意入敛,不寻其尸骨不见泪,便是那衣物,也都自收存起,不忍孤零零往那棺材里放,思及那是晞婵的衣物,竟将偷着她衣物置棺往里放的陆夫人给幽禁起来。

又当着不知被谁请来吊喑的众宾客的面,二话不说将那副棺材自己砸了个两半,扔出堂中,又命人将白绫等物一皆撤去。

众人从没见过这等荒唐场面,触犯大忌讳,吓得只言不敢劝,便是李箖琅来劝,也被甩了一个冷脸。

不知府上是谁出了主意,教唆郑明月去劝,她本就恃宠而骄,一听怂恿,也便命人做了一盒吃食,趁夜送去李覃书房。

她并未敲门,悄声走了进去。

绕过屏风,果见一面容英俊的男子斜倚在案,支额阖眸,不知是在小憩,还是在想些别的什么。面前案上放了一张纸,只倒扣着,不能辨认。

郑明月着一袭红衣,莲步微挪,李覃身旁弯腿蹲了,一面揭开食盒,一面轻声体贴道:“君侯操劳了这么几日,也不曾放松一刻,也别太过疲劳,误了自己的身体是罪过。”

李覃依旧闭着眼,半晌,听不出语气地平静吐出两个字:“出去。”

他仿佛无心纠缠。

郑明月只觉机不可失,满心里要趁虚而入,怎会轻率离开?她不仅未走,且倾身斜坐在那榻前,双臂倚在扶手上,仰头望着气势万千不免令人心生慕羡的男人。

“以往君侯被噩梦所困,明月知自己有可用之处,便尽心尽力为君侯效力,又几近佳偶天成,结一段金玉良缘,只明月恐因自己伤及君侯颜面,方含泪远走。”

“如今放下一切随君侯回来,虽有内情,难道君侯就没有任何私情在其中吗?”

她红着眼,眼尾挂泪珠,瞧着好不惹人怜疼。

见李覃仍旧无言,却也未作其他表态,她微微直起身子,将手轻轻探去李覃腰间,趴在他腿上道:“夜深了,明月不忍见君侯愁闷,愿为君侯解忧。”

“滚。”

郑明月猛地一怔,以为听错,却又不敢再出声确认。

她还趴在那。李覃终于睁开眼,其中寒光可见,他说得更明显了,几近是烦躁的嫌恶:“孤让你滚,没听见?”

郑明月泪如雨下,惊吓过后,意欲让男人怀愧,便哭得梨花带雨,二话不说起身往外走了两步。

又见李覃未拦,如此深夜灯火,红绡帐暖,无人打扰,若此次不趁机,只怕没有下回。她思定,痛泣留恋地奔回,不由分说便挤去坐在李覃身上,一把将他抱紧。

不待说些什么,忽觉双脚腾空,案翻烛倒,若非倒在空地方砖上,只怕如今已是熊熊大火。

郑明月脸色青白,双手不住去扯颈上那只青筋四起的大手,双脚只有脚尖着地,身形犹如一片叶子般乱晃。

李覃站着,冷视半晌,手上愈加用力:“想死?”

说着,便要下力将她脖颈一下扭断。

郑明月惊慌摇头,骇然瞪着他,似有话要说。

李覃本就心里乱,无意与旁人纠缠,也就懒得理,随手将她丢扔在一边,仍自往榻上坐了,瞅着那张倒扣的纸发呆。

那边郑明月意识到他当真起了杀心,冲击她昔日所想,酸泪扑簌簌地就滚下:“君侯难道忘了吗?是谁为你开解心魔?明月知是君侯唯一可靠之人,便身心相许,君侯却薄情寡义,先娶穆氏女,如今她死了,君侯又装什么情深?”

“孤从未碰过你,恩怨分明,你莫要血口喷人。”李覃冷道。

郑明月似觉可笑,弯唇讥讽:“是么?晞婵可不一定这么认为,君侯与我,呈现在她眼中的,不正是一对儿恩爱有情人吗?便是君侯如今否认,她个死人还能听见不成?君侯觉得,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跳湖的呢?”

“呵,便是下一辈子,下下下辈子,大概她都不会原谅你。”

李覃面色阴沉,气息已然不稳,斥道:“要么死,要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