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204)
“也罢,这是我们母子亏欠荆州三军的,当时情况,李覃奋不顾身保护了我们母子,今日无论如何,即便一死,我也要保护荆州三军,不叫他们凉了一腔忠耿。”
晞婵话罢,没再停留,径自越过穆尧,不顾身后默默垂泪的白发父亲,往外走去。正因深明大义,他们一个也不能拦她,穆廷年悲痛欲绝,倒在桌上。
然晞婵掀开帐子,不期与数万万将士面面相觑,各有茫然。
他们本是悄声计议了,来杀此妖女的。
互望了半晌,中有一人高声报知:“我都说了,咱们怨不得女君!当日我们一行人随君侯去春杏林,女君有了身子,危难在即,咱们从军,不正是为保家卫国吗?故才掩护君侯,让他带女君上山避乱,这正是咱们行军途中,该骄傲的事儿!难道你们的妻子孩子在外有难,要眼睁睁地看着不顾?何况这是君侯之子,血脉相承,勇传后代,江山有望!”
“对!君侯从未放弃过我们!”
“那日君侯本可以待在山上,但他宁愿割舍妻与子,也要背负重伤,下山率领我们作战,为今君侯有困,我们当誓死守护君侯威严,绝不容他人践踏!”
转眼间,风向大变。
谁人又生而为将?本因豪情胸怀,才舍生忘死,弃自己于不顾,护天下之安康。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交代。
晞婵本不欲再为谁流泪,然而此刻,所有心酸感激,一哄而上,让她措手不及。
一滴泪无声从她眼眶掉落。
李覃虽然放弃了她。
可众将士却愿意付出理解信任。
“吾与诸位,当同心协力,攻坚克难!如今的荆州,还要仰望诸位守护,我在此,先替荆州子民谢过大家!”
前面几人见了,忙抱拳请起晞婵,相视一眼,嗓音浑厚,铿锵有力:“女君有心了,我们虽粗鲁,却知情理,您是豫州人,因嫁来荆州,才成了荆州妇,却待我荆州子民,犹如同乡之亲,即使两州多年敌对,仍能做到不怀芥蒂,这等亲厚体恤,正如君侯往年风采,我们当深感之。”
正说着,姚崇等一齐走出,得知来龙去脉,姚崇抚须大笑,道:“李覃倒是个有气运的,能得你们忠心拥护,又有贤妻在侧。”
为首的将领恭敬行了一礼,道:“孟获来势汹汹,还要靠姚将军统率,替主公守住好容易打来的天下,姚将军只管放心,我们相信,主公总有一日会回来的,相聚不在一时。”
“对!我们哪个不能像君侯那样,顶天立地?女君且宽了心,有我们这些人在一日,绝不叫你和孩子受半点儿委屈,君侯不在,便由我们护!”
晞婵一齐谢过,当下与姚崇商议了,发下酒肉,犒劳三军。
如此一遭,事才渐渐平息。
……
美人泪
孟获帐中,笑声阵阵。
上下推杯换盏,举目间觥筹交错。
楚宫向孟获敬去一盏:“主公,请!”
孟获亦有喜色,当即接了,爽快仰头将一满杯饮尽。
酒罢,楚宫如释重负般抚须,慢声道:“凭谁也料不到,这李覃竟败在美人晞婵身上,原这战神不败,再无所畏惧的随侯,亦有他的败处,可见王者天定,李覃终是没这机缘。”笑了笑,语气谦逊,“如今不费大力,坐收渔翁,可见是天降机缘,转眼间徐死李废,主公命中有王气吶!”
大家又是齐乐,孟获一仰身,心中不胜欢喜。
就连荀笕也点头道:“李覃断腿远走凉州,抛下三军,可见再无威胁,更有荆雍战后疲劳这等良机,依我之见,还需趁荆军松懈,又群龙无首,军心涣散,一鼓作气将其攻下。”
“荀公所言极是。”孟获缓慢点头,沉吟着认同。
楚宫敛眉几晌,保守道:“只是这荆州军勇猛,有姚崇坐镇,李覃吞雍夺徐,先前又有其他版图在,军势大盛,如今也只是李覃废,麾下实力却还在,急于强攻,怕是贸然。还是从长计议为妙。”
听此,周遭半数谋士将军都点头思索。
荀笕凝目,手中抚摸酒盏的动作也是一顿,忽侧眸瞧向身边席上的楚宫,冷道:“守时不守,攻时不攻,欺软怕硬,这就是楚大人的进言之道?若论言正,说的倒确是好听有理,只黑白辨不辨却不好让旁人评说,楚大人难道不知,火灭饭不熟,趁热要打铁?”
那厢楚宫听了,羞恼吃惊,在座众人也是大惑不解,从未见过荀笕发脾气冷脸。无论何时,都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
一时间,孟获精神抖擞了,忙问:“荀公这是怎般?”
荀笕先是举手恭敬行了一礼,而后低眸慢声道:“当初李覃为求一网打尽,反用美人计,诓诈主公助豫,这等出其不意、令人防不胜防的偏僻计议,难道诸位都忘了不成?”
“这便是失稳冒进。本该吸取教训,顺时而为,目今天时地利人和,正应攻其不备,恐生变故。既知李覃身废,荆军疲惫,若因对方勇猛而不前,错失良机,岂不白谈功业?”
荀笕默了默,淡声提醒:“要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别高兴太早!”
楚宫因上次大力劝荐,差点儿落入李覃圈套,心中那点羞意便被荀笕刺激了出来。论智谋,他的确不如荀笕,自是愿听其劝。
孟获看了看他们,默然半晌,虚心请教:“那依荀公高见,该如何计议呢?”
“尽快攻之。”
“否则,待他们反应过来,迅速作防,哪里算得上良机?”荀笕又补充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