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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上美人泪(重生)(64)

作者: 春风作笺 阅读记录

然私下里人尽皆知而不道的是,这天下第一的美人儿,婚事却也算个世间奇一,父兄皆以玄甲银剑送之,豫州府外,红妆十里,兵马守护,喜乐冲天。没有一人面带喜笑。

东城门外的普陀山后,狼烟四起,尘埃滚滚。百姓皆在家中闭门不出,时而打开窗,看一看这热闹,议论纷纷。

他们都知道,这是穆豫州为保爱女,无奈做出的选择。一边是戎马刀剑的东城门,一边是红绸高悬的西城门。

因此豫州府上下,除却女眷,仆从,只得以盔甲护送,而不得以一位父亲,一位兄长,一位师长来送。

满城百姓的心也需要安定,这是晞婵昨日特意要求的,无需常服盛装,若在风烟时风光大嫁,民心易动,不若铠甲金光,带给豫州百姓莫大的信心。

人生大事,也就一次。穆廷年悲愧问道:“嫁妆虽已备好,然婚堂简陋,仪式从简,就连婚期也不及好好算来,若日后你后悔......”

满打满算三日下来,又能准备个什么呢?

“我不会后悔。”晞婵笑打断他,隔着红盖头,凤冠霞披,身段楚楚,气质柔美端庄,她道:“正因为只有一次,我与裴二哥才更能铭记今日的一情一景,记得豫州百姓的千里相送,日后只会怀以感恩,报之家国。”

话落,良辰到,喜音传,新妇始远行。

穆尧跨上战马,亲自护送。晞婵被婉娘搀扶着,那厢仆妇照着习俗笑掀红帘,待新妇入花轿。

她正欲进入,忽有高声震天犹如龙吼,白了长宁街所有人的脸色。

“且慢!——”

美人泪

马蹄声奔腾而近。

来人正是段灼。穆尧见了,当即拔剑指对,怒道:“尔等还敢来此?段将军只身前来,是何意?莫不是欺我广袤豫州无人?!既来了,老子也正好将账算上一算,省得亲去荆幽,取那李覃首级!”

说罢,便猛拉缰绳,今日妹妹出嫁之潦草,昔日虚伪修好之情,皆化成一团熊熊怒火,在胸中再压抑不住。

他策马直奔而去。

穆尧之勇猛,万夫难匹,段灼之迂回,亦世间奇异。两人不过几息已大战了几个来回,势头竟不分伯仲。

段灼咬紧后槽牙,忽地出枪挑开穆尧那宝剑,御马急速绕行出了对战,持枪拦住还欲冲上来的穆尧。

他左右一看,因阵前有敌,不便回身向晞婵,便拔高音调,声若雷霆:“吾今日独往,是为诚意!奉我家主公之命,特来谈判。”

“若晞婵姑娘应了求娶亲事,则为借豫州道!若不应,则豫州灭!”

“荒唐!”

穆廷年也拔了剑,气急走前一大步,怒目圆睁,道:“不成想随侯也有今日昏庸之言!兵家事岂容儿女私情?若决心要成全你随侯的好表弟,不妨看看是我的刀剑厉害,还是他李覃只手遮天!”

管的了你死我活,管不了他人家事!

这般放言,当真气煞他也。

惊惊听了,被逼嫁昔日意图不轨的浪子,该是何种折辱!

穆廷年双目赤红,心中怒极生恨,即刻阔步上马,披风潇潇,铿锵肃杀,令道:“肇秋九日,我穆廷年,同那李覃永不为盟,生死两极,不共戴天!”

“今日,必杀你段灼!”

千军围一,卑鄙也罢,他今日非要以敌血泄恨不可。

段灼目光一凛,然却依旧稳居高大红鬃马,冷视四周,不见慌张。待兵马团团包围,他便冷笑,骤然几瞬杀出一个缺口。

如此反反复复,长宁街上血腥弥漫,豫州兵的尸首横躺密布。

万家百姓,早就关窗收拾行囊,以备逃亡。

大乱之时,晞婵再镇定不住,抬手掀开红盖头,大妆美艳的面庞上惊惧后怕,眼前数十个豫州兵的尸首,那厢穆尧正与段灼大战,渐有不敌之势。

也在这时,本为空旷的一部分前世记忆有了变化,段灼的名字忽如灯火在她心中烙下铁印,疼痛发麻。

杀了父兄的那名李覃部下,恰是段灼。

晞婵心下颤抖不止,脸上血色尽失,奇怪闪出这一段记忆后,便奋不顾身地向前跑去,阻拦声不及喊出,段灼已将□□进了穆尧臂膀,穿透狠辣。

昔日之情谊,仿若都只是她的幻觉。

硕大的水珠从那张出嫁新妇的脸上滚滚而落,她大喊:“此事并非不能!”

穆尧嘶吼一声,咬牙用剑拨开长枪,脑门青筋突起:“送新妇上花轿!”

“若非海枯石烂,谁也休想逼迫老子亲妹妹!”

“阿父,你且送惊惊一程。”

他睨视着段灼,冷笑道:“今日你若想迈出这条线,除非从老子尸首上踏过去!”

话罢,手上缠紧缰绳,侧身斜向下,猛将剑尖入地,刺耳响亮地奔出一条界线。白线两边碎石滚滚。

“吾妹之嫁,只要我穆尧在一日,便只可为她相中的好儿郎!”

他回首大笑,战马摇晃,威风凛凛。

“阿父送行,为兄送长安,惊惊你莫回头!”

声若洪钟的话接连回荡在长宁街,不少百姓都开窗看视,无一人不是摇头叹气,既惜美人,也悲战火。

穆廷年作势要下令起花轿,晞婵怎肯,断不让那几个嬷嬷扶上花轿,她如何不知,走后父兄将会是什么样的处境!

她竟想不到,这一日不待后推消失,反如洪水猛兽,加快脚步地赶了来。

长宁街上,只段灼一人。

可城外,千军万马亟待发难,攻破城门的号角,接二连三传来。豫州久未经大战,边防关口牢靠者少,多奢靡贪享,骄奢淫逸,不待洗清,却已是四面楚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