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美人泪(重生)(69)
她莫名开始沉思。
但恰在这时,忽有断断续续的喊叫声在窗外不远响起,在她耳边逐渐清晰起来,不像喊叫,更像是拼了命的嘶吼。
晞婵神情大动,忙掀开盖头,提着繁琐曳地的大红裙摆,跑去窗子边好让自己听的更清楚。
她推开窗,裴度的声音决绝而来:“惊惊!”
两人隔着一堵墙,不过几步的巷宽便可触碰到,然他们只能互不相见。
裴度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吃力,像是在被人拉扯。
她突然就红了眼睛,双手握紧窗框,以让话语显得不那么模糊:“裴二哥,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带你离开。”话音刚落,他沉重闷哼了声。
伴随着几道骂骂咧咧的驱赶。
晞婵不知外面是何情形,急的不行,正当她欲翻窗出去时,一队穿盔带刀的兵卒举着火把走来,排成一排,阻拦的意思明显。
她面色苍白如雪。裴度道:“只恨我无能,终究带不了一兵一卒来接回未婚妻子,直至今日,我才恍然大悟,王室气数已尽,没有兵权的宏图,薄如蝉翼,不堪一击。遑论匡扶?”
晞婵觉出他的异样,忽想到什么,失声摇头,却说不出随便一个反驳他的理由。
她不要。
不要裴度改变。
他只做他自己就好了。
然墙外那人,被狠辣驱打,却寸步不移,冷硬继续道:“今日我只身来,有朝一日,我裴度,必率千军万马将你风风光光地带离荆州,有违此言,天打雷劈。”
“不想这四周,早有防备,无懈可击。”他声音虚弱了,自嘲道,“我是来了,却不能带走你,惊惊,我算哪门子的待你好?”
他的声音远了,听那些兵卒隐约的咒骂,似是对他们的把守再无威胁,纷纷散去。
晞婵不能知道的是,墙外大街上,那位风光霁月的贵公子,被一群喝醉了酒的兵卒打的一动不动,趴在肮脏的地上。
他费力牵出一抹笑,即便她看不到:“穆伯父他们已经启程来荆了,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回家,荆豫交恶,本是寻常事,就算表面平静了一阵,也不过是亡羊补牢,恩怨牵扯岂是转眼可消?”
晞婵倚在窗边,一双眼眸通红,无声凝望向天边黯淡的星月,不让泪流出。
“我知你想让李覃放下恩仇,与穆家握手言和,但惊惊,其中艰巨不比女娲补天轻易半分,切记,来时何路,走即何路,万事万物皆有平衡,若想李覃心中平衡,再没有什么是能替代以血换血的执念。”
裴度重咳了两声,又刻意压下。
“他伺机了两年之久,又怎会说放就放?在此期间,万不可听信于他,他既能兵拥三分之一的天下,智谋胆识无一不是过人,几年来,不少好汉都以为从他那得到了好处,到头来却落入他布下的圈套,被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比比皆是。”
外面忽然传来说话声。
再然后房门被推开的异响也传进了里间。
裴度已经说不清楚话了:“你只需做你自己,我会保护......”
话未说话,他已晕了过去。
晞婵再顾不得其他,惊慌失措的往外跑去。他一定不能有事。
不会的。
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就算死,也要让裴度一世平安。
不及跑出里间,屏风后忽有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出,慢步向她逼近。
李覃衣着喜庆婚服,俊脸醉容,一双锐利的狭长眸子,冷盯着后退的晞婵,只字未开口,却凭周身的冰寒,漠然将她逼坐回了床沿。
美人泪
少女吓的面如土色,也不问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急道:“这里闷,我想出去走走。”
裴度只有她能救了,李覃若是知道裴度只身来此,事情只会更加不受控制,彼时裴度的境地不消多言。
她连忙补充了句:“很快就回来。”
李覃垂眸冷笑,道:“为了裴度?”
不待晞婵回答,他将提来的酒瓶搁置在她旁边的托盘上,忽而抬手,捏提起她的下巴,淡淡吐出一句话:“他欲抢亲,已被府兵乱棍打死。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然眼前的男人似乎毫无说谎的姿态,平静到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言语神情,又有讥讽之色。晞婵失了声,忽地呼吸困难,双目睁大,染着红晕水珠,靠撑着被褥边沿,才没有倒下。
“你骗我......”晞婵再不能自控,朝他质问出来,泪水不要命似的往下流淌。她猛站起来,奋力向外跑,却被李覃轻而易举地用力扯了回去。
她反而冷静下来,凝视着他,慢声道:“我只看他一眼。”
“不信?”他走去关了窗,步子有些踉跄地回了床榻前,二话不说将她压在色泽喜庆的被衾上,酒气铺天盖地。
晞婵大惊。
他似是已经醉到意识不清了,吐息灼热:“你想杀我,既如此,我想杀他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唇上忽地一凉,晞婵直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见他依旧不起,她只好出声提醒:“君侯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然随便她怎么喊,都不曾有一人进来。
意识到不对,晞婵拼命挣扎,顾不得任何,慌张又急促地推拒,试图喊醒肆意妄为的高大男人,他的新妇在东堂,并不是她。
“君侯看清楚了,我是你弟媳,不是你的妻!”
话落,她身上那人忽然停顿了一下,转而用阴沉寒冷的目光凝视过来,再无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