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我多久了？”裴然任由他玩着那几根长发，因为她想更多地套些话。

“保密。”金面具引领着裴然的舞步。

“你是圣琉音学园的学长吗？毕业了吗？”裴然竭力想要跟上金面具，却不慎踩了他一脚。

金面具没有在乎军靴上出现的淡淡污渍：“保、密。”

看来这样问是问不出任何信息的。

裴然决定集中注意力，去铭记下他此刻的舞步。

每个人跳舞的姿态、动作和那些细微的动作都会有所差别，仔细想的话，甚至能品出这个人的性格来。

比如这位金面具，舞步沉稳，简单，但很注重她的步调，应该是个温柔体贴型的男人，尤其善解人意。

这一夜的记忆，裴然将其深埋入骨髓。

一曲终了。

“抱歉，我需要去一趟洗手间。”金面具放开裴然。

裴然点了点头，金面具最后深深地看了看她，随即转身离去。

裴然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内心生长出了些异样的东西。

“然宝，你好幸福！肯定是你这一身太美了，被他一眼看中。”洛星雅走到了她身边，眼神艳羡，同她一起看向金面具的背影。

裴然微笑，淡言：“侥幸而已。”

她静待金面具回来。

但他没有再回来。

十分钟后，第二首舞曲奏响。

裴然失去了她的舞伴。

裴然有些失落，但她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宴会厅里又闹又闷，裴然打算出去透透风。她独自一人走出大厅，来到走廊。她趴在冰凉的围栏上，仰望着天上月，心思繁杂。

这时，她隐隐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躺着什么长条形的东西。

细长、墨黑，但因表面用了光滑的漆皮，在如水月华下反射着淡淡明净光芒。

裴然心中一动，快跑下楼梯，到达厅前的小花园里，然后立刻认出了这样东西。

是金面具佩着的那条皮鞭！

裴然俯身弯腰，正要去捡。

然而却被另一只男人的手抢了先。

“呦，今晚可真热闹啊……”男人的嗓音有些轻佻，“你说是不是，我的宝贝女儿？”

女儿

裴然猛地抬头，借着明净月色，她看到一张陌生却酷似自己的脸。

终还是撞见了裴煊。

裴煊顶着一头风流倜傥的金发，双眸湛蓝如海，皮肤冷白好似暮冬之雪。男人的眼角因为上了岁数而有些皱纹，但整张脸却并不老态，反而精神矍铄，显然有花大价钱悉心保养过。

裴然想到母亲周澜。那个勤劳的女人因为经营春澜餐厅，又含辛茹苦地把她养大，原本精致的容颜已经衰败下去，不复当年美艳。

即便裴煊还未开口说一个字，这种区别就已经让裴然怒上心头。

爹的，凭什么这个渣男就可以逍遥快乐至今，而周澜那样温柔的女人就要成天埋首于后厨，渐渐变得衰老？

“啊，然然，我可爱的女儿！”裴煊手里握着属于金面具的皮鞭，愉悦地张开双臂，“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你辛劳的老父亲啊？”

裴然几乎要冲上去抽他，但她在表演系受到的情绪控制训练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她说服自己，要保持理智。

她没有立刻回复这句带有挑衅和嘲讽意味的话，而是迅速转动眼珠，将裴煊身后的几处阴暗处都扫过一遍。

果然，她在那里发现了两双穿着漆黑皮鞋的大脚。

裴煊是带了保镖来的。

见裴然久久沉默，裴煊禁不住皱了皱眉，但又很快恢复：“看来是默认啰？然然，原来你这么思念我，都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了。”

“抱歉，我刚刚只是在想，你谁？”裴然冷淡。

裴煊哈哈一笑：“哎呦，我的乖女儿，怎地还害羞呢？也是，近乡情怯，今夜爹就跟你好好叙叙旧。”

裴然双手抱胸，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情绪激动：“怎样的旧？”

裴煊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过那根皮鞭：“父女之间能叙什么旧？当然是家庭了。”

裴然挑眉：“怪了，我刚刚回忆了一下我的家庭成员，好像并没有你吧？”

裴煊抚摸皮鞭的手指停顿了：“然然，做人呢不能忘了根本，而人的根本……究其本质就是家族，是姓氏。”

裴然斜睨了下自己周围。

她附近没有人，宁静一片，只有身后几米远的走廊处有几个出来透风的同学。

她必须提高警惕，做好随时往那边跑、或者大声叫喊的准备。

裴煊又走近了裴然一步：“你是我亲生女儿，你流着我赐予的血，这点不是你耍耍嘴皮子就能改变的。”

裴然低眉看向他手心中的皮鞭：“我没有上裴家的户口本，法律上我们不是一家人。”

裴煊笑了：“可怜的然然，要解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实在太简单。”

确实。

毕竟裴煊财权滔天，当年他连结婚证都能伪造，现在他要动用关系把裴然移回裴家户口本，恐怕也不是什么困难事儿。

唯一的难点，只在于需要裴然本人同意。

裴然镇定：“为什么非要我回裴家？”

这是整场对话中，裴煊第一次正眼认真看她：“因为你很优秀。你年轻、漂亮、有才华，单论演技也比公司里那群流量网红和鲜肉好出太多了。”

裴然没有因为这番夸赞而动摇：“所以？”

裴煊玩味一笑，随手将鞭子扔到一旁，然后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一个西装革履却体型硕大的男人从裴煊身后的阴影中走出，他将一个蓝色塑料夹恭敬地递给裴煊，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到裴煊身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