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 从秦王府到皇宫的距离真有够远的。

“昨夜上哪去了？”他再提问。

袁冬月毫不犹豫道：“屋内闷热, 本欲出来透气，谁知竟便在这睡去了。”

祁政点点头, 再开口, “那……”

过了片刻, 他却已完完全全吞回了那字。

禁卫军在树林中找到她, 是不是代表一切都可以说明了呢。

祁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脸，几近乎是端详。看着日光射入她瞳孔发出的琥珀色澄亮的光, 睫毛被木签烧得卷翘，由根部的乌黑到末梢一层焦黄的糊绒感。

袁冬月看出他在想什么，便道：“阿姐为了顶替我的位置，派了人来追杀我。”

她与他对视上，见他眼底终于鲜活起来了。

“等逃到那树林里，得亏有了禁卫军的出现，这才吓退了那群歹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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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政闻言，神色不变，只是顿了片刻点头道：“陈孙一行人确实有功，朕稍后便嘉赏他们。”

袁冬月闻言有些惊愕，却也没多放心上，依旧是保持能沉默则沉默的姿态。

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一直很简单，也可能是因为她想简单，因此才复杂不了。

袁冬月起身来，预备去好好歇息会并且填填肚子。她想着，不管外面发生什么，总归是不能亏待自己的。

祁政出声拦下她：“阿瞳。”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明日朕预备办一场早春宴，地点便定在那石州湖畔，如何？”

“我都好。”她想走得紧了。

“嗯，明日倒是个好日子。便让沅沅寒儿他们在一旁玩，朕暂了了政事，能好好陪你了。”

袁冬月眉毛一挑，祁寒也来？

“好。”

她说罢，便直溜地离开。

·

这场早春宴，袁冬月本以为除去丫鬟仆从，应也就是个不超过十人的小宴，谁知竟连太上皇及其妃嫔都参与，就更别说所有皇子公主了。

倒是个大阵仗。

袁冬月冒出脑袋朝后瞧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心底嘀咕着，遂又拉上帷裳来。

祁政的车驱在她前，而祁寒的马车驱在她后。祁寒并不坐在车中，而是骑着马与袁慎并行，在他俩身后的车轿中坐着的是祁沅。

“慎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啊？”祁沅趴在车窗处望着袁慎道。

“快到了公主，”袁慎回头笑，“乘车累了？”

祁沅害羞地半捂脸，“并非，只是想下车同你们玩了。”

祁寒会心一笑地扭头看他俩一眼，遂又目光直直地看前方的马车。

看来那夜她是偷偷一人又跑回皇宫去了。只是他想了整整一夜都没想明白，虽说在大婚之前同房确实不合礼数，可……可按常情常理也不该啊。

他皱着眉，表面是猜忌，心底却忍不住欢喜。总归那处落红是他弄出来的，事实已然如此，这是无法否认的。

一阵潇洒的尘土掀来，乌丸昭勒着骏马停在祁寒身侧：“嗨！”

祁寒闻言扭头，“嗨。”

他看她还有些害怕，因为心底大致明白她的心意，她却不说明，他也因此无法直戳了当地拒绝了。

“好久不见嘛。听说前日你还镇压了一起起义运动？”乌丸昭挑挑眉，“你还不错嘛。”

祁寒笑几声，“还好。”

“乌丸姑娘，”祁沅忽大喊她一声，“你阿兄都回北羌了，你一个人怎么还不回去？”

乌丸昭回头来看她，沉默片刻。

袁慎回眸朝祁沅挤挤眼，发觉她不懂，只好道：“公主殿下，乌丸姑娘留恋我们大晟是好事呀。”

祁沅瘪嘴：“好吧。”

乌丸昭哼了一声，回过头去。这会忽眼尖看准祁寒腰间一只荷包，她坏笑一声，立马伸手用手指勾走。

乌丸昭倏地策马在前，拉开祁寒一段距离后，回过头用手指旋转着那只荷囊，“嘿，看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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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一惊，垂头看向自己腰间。“你！──”

“略略略！”乌丸昭将荷包紧紧攥在自己手心，脸上笑得灿烂。见祁寒正要扬鞭追来，她猛斥一声，马儿扬蹄奔走。

“乌丸昭，把荷包还我！”祁寒在后唤道。

“追得上我再说！”

祁寒沉了一口气，用心追去。

二人一前一后地追赶着，乌丸昭掠过的那阵风将袁冬月车中帷裳吹得四处翻扬，她忙将帷裳束紧，紧接窗外晃过祁寒策马长扬而去的身影。袁冬月忙探出头去看，见二人追得倒肆意。

她的脸色霎时阴沉下去，脑袋里免不得回想起前夜在秦王府的情景。

她实在摸不清他心底究竟在想些什么，若是不喜欢她，为何要那样。若是喜欢她，好吧，喜欢她她也不知他到底该如何。

算了算了，还是不喜欢算了，反正人也睡到了。

思念的事，遗憾的事，都留给她一个人就好了。

二人离大部队已追出二三里地。“乌丸昭，闹够没有？”祁寒说道。

乌丸昭见他竟要动怒，只好作罢将荷包抛给他。“罢了，给你给你。哼。”

祁寒扬手接过，稍稍拍去上边的灰尘再系上腰间。乌丸昭看着他的动作，“这么宝贝？心上人送的？”

祁寒冷着脸不理。

乌丸昭：“哦？看来我猜对了？”

他半掀眼皮，看她拙劣的试探属实要叹气。“乌丸姑娘，就算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

“这与你何干呢？”

乌丸昭嘴快道：“当然和我有关啊。”

祁寒闻言，便认真地看向她，等她继续说。乌丸昭摸摸自己的小辫，“呃，我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