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很不好追的样子【边伯贤】(74)
她回过头,越过昏暗的巷道,看到频闪的彩色霓虹灯。
红的,绿的,金的。
“晏惟?”
背着光,人的边缘会被渲染成彩色。
“电话打好了吗?”即使是那么单纯无害又普通的人,背着光走过来时露出的笑容也是漆黑的,“……晏惟?”
晏惟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先说到这吧,”耳边的声音一顿,变得轻而柔和,“别对欢欢说漏了,小六。”
这句话是警告。
在烟臭味、酸腐味、酒精味里,晏惟下意识摒住了呼吸。她的表哥,边伯贤,这个人是这样,笑着的,发疯的,个人主义的,自我中心的。
他好像察觉了生命是一场诅咒,所以活得格外不像个人,全然不在乎社会关系。
就在晏惟用尽一切对恶魔的矫情形容来揣测声音的主人时,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困扰、绵软、絮絮叨叨甚至让人出戏了。
“我在FLSS给你们定了位置,你带着欢欢去吃吧,不知道合不合她的口味,”晏惟听到这种糯米糍一样含情脉脉的声音,脑门青筋一突一突,“啊,她喜欢吃什么,你都记得跟我汇报,顺便帮忙拍一张她吃饭的样子。”
“我没能接她出院,”对面甚至多情地叹气,“我好难过,作为我的表妹,你一定不舍得我这么难过,对不对?”
他又喊她:“晏惟?”
直呼姓名是危险解除的信号。晏惟几乎是生理性地松了口气,她不想因为这种人的一句话就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这让她很不甘心,但身体很诚实。
这时候,对面又死皮赖脸地来了一句:“算哥求你的。”
“知道了,”她故意恶心人,“giegie。”
而对面却笑得很开心,那种开心反过来恶心了晏惟。
晏惟恶狠狠地挂了电话,回头,看到简欢一直站在三米外等待。她没打完电话,简欢就没靠近。在她看来,简欢是个很懂保持社交距离也有家教的女生,但过于客气,弯弯绕绕太多,规矩太多。
“你在看什么?”她主动接近。
简欢一直在看那个趴到垃圾袋上的女性,大约二十岁,穿着超短裙、白丝袜、高跟鞋。吐完了,女性甩了高跟鞋,慢悠悠地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条运动裤,毫不顾忌地脱了裙子,当众(虽然只有简欢和晏惟)换上了。
“我——”简欢延迟了三秒,回答,“我觉得很神奇,这是在学校很难见到的场景。”
“别乱看,不怕长针眼啊,”晏惟倒是见怪不怪,捏捏简欢的肩膀,说,“边伯贤在FLSS定了位置,过去吃吧。”
她说完就往外走,没听到简欢跟上来的脚步声,疑惑回头。
“边伯贤?”
简欢定定地看她:“你跟边伯贤学长联系了?”
“对啊,”晏惟心里一咯噔,但面对简欢时,她有发号施令的勇气,“快走吧,两千八的套餐,不吃浪费。”
而简欢也顺她心意,转移了话题:“两千八的套餐?”
“说是给你接风洗尘,弥补他不能来接你的遗憾,”晏惟说着,自己被肉麻得起了鸡皮疙瘩,“啧。”
两千八的套餐,国王的宴席果然不同凡响。简欢忧心忡忡地想着这能白吃吗?但她又如释重负地关了手机APP——总算不用让她选了。
最终,简欢吹了口气,像是要吹走一朵蒲公英。
她笑着说:“替我谢谢他。”
晏惟耸肩,随意道:“他不用谢。”
简欢愣了一愣,缓慢地笑起来。
也是,童话里过于华丽的宴席,通常是诅咒贪欲之人的陷阱。
这样的陷阱,当然不需要猎物的感谢。
回归校园生活
“七宗罪是指什么?”
“懒惰,呃,骄傲?还有什么,我不知道了。啊?我懒得查,你们再想想嘛。”
懒惰。
“噗,骄傲是什么啊,不懂净瞎说,高傲吧……晏惟你怎么也参与一下,说一个就行。”
傲慢。
“……哦,贪婪?我玩的手游用七宗罪当成武器的名字,五星武器,我想全部收集了,差一个贪婪,砸了好几单没砸出来。”
贪婪。
“几单是什么意思……多少?!一单是指六百块钱啊!喔——家里有钱真牛逼,我就不舍得把钱花在游戏上。不是,我不是打岔,你让我想也想不出来啊,啊?她说有嫉妒,那就嫉妒咯。”
嫉妒。
“唉,我饿死了,中午?就吃了沙拉,一点肉也没有。你那有零食吗?分我一点。哪有!我刚刚没吃薯片,真的!”
暴食。
“……搞快点吧,都五点了!”
暴怒。
“你生气什么啊,自己先提游戏,对我们吼什么,嗓门大了不起?欢欢都没生气呢,边伯贤学长约她吃晚饭,她都不怕来不及,你慌什么?”
色/欲。
色/欲?
简欢终于回过神来,她抬起眼,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气氛略微不妙。
这已经是她出院的一周后。像是一滴水银砸进水盆里,她就这么突兀地在矛盾尚未解决的某个夜晚,出现在她所熟悉的寝室。
不出所料,她的桌子上堆着两位舍友的快递盒,椅子上挂着收下来但还没整理进衣柜的衣物——当然也不是她的,她的洗脸巾掉在阳台没人清理的地面,沾上了一团的头发。
“……你回来了?”
意料之外的问候声传来。
因为被边伯贤喜欢而被舍友排挤,然后被约出去吃饭,然后迷失在小巷,被打,被救,简欢在舍友略显生涩的眼神中回想起来,这其中没有任何留给解决矛盾的时间,然而矛盾已经被时间洗刷得很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