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很不好追的样子【边伯贤】(83)
怎么看,都很奇怪。
简欢垂眼,并不意外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原本跟随她其后的,现在站在她身前。嘲讽的、探究的恶意剥离出来,一块块的,都是人型。她又一次意识到这些人是来看笑话的。
没人相信她是边伯贤的女友。
他们想见证的只有一个结局,为此不停推动着羔羊跑进布满尖牙的陷阱里。
边伯贤至始至终都专注地凝视着她,这让简欢觉得这场面越发可笑了起来。她很害怕自己笑出声。
但边伯贤已经笑出声了,他低声喊她名字时有些止不住的兴味,总归兔子自己跑到嘴里很不一样。
边伯贤觉得自己能理解守株待兔的趣味了。
兔子身后跟着一群人。不一样,他是狗,简欢是兔子,而其他都是人,这种发掘又一个相同点的快感让边伯贤控制不住笑肌。
在旁人看来,那就是他在嘲笑简欢。
于是他们也跟着笑起来了,因为真的太荒唐了,对吧,学长也这么觉得吧。
怎么会有人说你喜欢简欢?哈哈哈哈哈——
边伯贤还在笑。
他笑着笑着就凑近了简欢,笑着吻了她眉骨的疤。
简欢下意识垂了眼皮,看到修长小臂压过了讲席上的乐谱。
眉骨间的痒意不是生疤的后遗症,而是一种被人亲近致命部位的排斥感。
哄笑声在边伯贤的笑中骤然落幕。
不可思议,不敢置信,文艺部干部的嘲讽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怀疑自己被当了矛,又预想到了一些可怕的十分钟之后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直到那位总是出格的边伯贤学长扶着讲席,对他们无畏又挑衅似地笑起来。分明这里还有那么多音乐系的后辈,他拉过话筒,笑得会灼伤人。
“我喜欢简欢,我是简欢的男朋友。这样满意吗?”
当。
落槌的声音响起来了。
声音回荡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不知谁吹了一声利落的口哨,音乐系的学生们骤然嘻嘻哈哈地哄笑起来,与先前的哄笑不同,他们扬起手,做着“酷毙了”的潮流手势。有些人留下来看热闹,有些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背起贝斯走向出口。
怎么会这样?学生会的“反对”派还是转不过弯来。
分明是以“我”为主语,年轻男人的话里话外却都是简欢,他不同于寻常的说话方式再一次印证了一个事实,一个大跌所有人眼镜也无所谓的事实。明明我们都是学生会的,为什么学长不给我们面子?
都快忘了。边伯贤从来不做合大众心意的事情,没有人能困得住他,哪怕是众望所归,他也毫不在意。
满意吗?被问的人当然满意。
“他们很好奇。”简欢也微微笑起来。她的笑容很像是水泥灌注到了模型里,越久越固定,有种几近凝滞的流动感。但她的眼睫微微下压,眼神上抬,却轻易敲破了那层虚伪的壳子,透露出真实的漠然来。
“很麻烦,”她笑着说,“我不喜欢麻烦。”
“不过没关系,请大家传播出去吧,今天的所见所闻。”
简欢转过身,与边伯贤一齐站在讲台上,现在他们俩是一致的方向,也只有他们,面对从最低的第一排到最高的第十四排的所有眼睛。
她拉过话筒,声音细而无力,又笑着。
“请别在BBS上趁机挑起地域歧视,说江西女生是用蛊的女表子。”
“请别趁机造谣女性,说女的总用怀孕要挟男人。”
“请别用这件事威胁后辈来向我打探消息,或者浪费大家的时间召开会议讨论我和边伯贤学长的关系。”
“听明白了吗,尤其是学生会的你们?”
她的自知之明
“作曲家在创作一个作品时是全力以赴的。他轮番地经历了相信、怀疑、热心、绝望、欣喜和痛苦。”
阶梯教室外人影零星,默不作声的女生在仰头看标语。
那是一位音乐家的名言。
这位英语系的学生却很难得知。
盛大的热闹后,人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她在等边伯贤回答完其他后辈的问题。他有话要对她说,拉着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要她等。
说这些话时,那双一向含笑的眼睛亮得如看见肉骨头的野狗,凝缩的瞳孔里映出猎物——她。
她刚发言完,耗尽了气力,摆烂地点了头。
被啃得七零八落,已经无所谓了。
“痛苦。”
简欢依着栏杆,目光扫过大门上钉着的横幅,进门时太过集中地思考问题,连这样鲜红的布条都没有注意到。
是谁的名言吗?
讲座的主办方——音乐院系的院学会生会成员走了出来,与她有了短暂的目光接触,尴尬地一笑,爬上梯子将横幅小心取下。简欢盯着他们折迭的动作,目光落在露在最上层的“痛苦”一词。
痛苦。
她反复咀嚼这个词。因为很难想象边伯贤痛苦的模样,作曲就会让那样从容不迫、无所不能的人痛苦吗?
让人流血不让他痛苦,但音乐却能让他痛苦。这样的人有什么痛苦的资格呢?她不由得阴暗地想道。
学生会成员被一直盯着,便看了过来。
简欢在那一瞬低了头,潜意识地,她知道自己会得到对方漠然、烦躁的眼神。根植在骨子里的讨好人格,让她还是畏惧被人厌恶。
“干嘛一直盯着?”
“啧。”
“谁啊。”
没人会无缘无故讨厌你。妈妈说。都是你不礼貌的错。
——“有什么事吗?”温柔的声音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