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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赛克(9)

时近凌晨两点,大抵也熬累了,温赛飞卸下防线,有点掏心窝的感慨,“宿舍跟病房一样,能不住就不住。”

马霜痕打量一眼,“你伤在哪,住院多久了?”

“肚皮。”温赛飞省略道,这会又不掏心窝了。

马霜痕:“那可得缝好,省得吃饭漏了。”

温赛飞笑了声,应该算重逢后他对她第一个普通意义的笑,没调侃没嫌弃,带着点友情式的松弛。

不知乏了,还是享受一时的沉默,安静中车厢似又萌发不属于友情的东西。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他们比当年多了一种避而不谈的默契。

“介意我抽根烟吗?”温赛飞忽然问,“有点困。”

“这是你的车。”马霜痕有点无奈。

“客气一下。”

“嗤。”

马霜痕慵懒地往窗框支着脑袋,“要我说介意呢?”

“没听见。”温赛飞趁着红绿灯,从扶手箱掏烟盒和火机,咬烟、拢火、点燃,一气呵成,开窗往外徐徐一叹。

马霜痕笑,“不闯红灯了?”

温赛飞缓冲似的,慢慢悠悠吸一口,才说:“你驾照分给我用啊?”

“一分一千,熟人九折。”

温赛飞的笑将烟雾揉成可爱的形状。

夜间车道通畅,青松苑近在眼前。

马霜痕从尾箱拎了她的鞋裤,忽然弯腰凑到驾驶座窗前,“小飞哥,大头虾的表现也不算太糟糕吧?”

她的心理有点奇怪,花雨剑的夸赞她不当回事,非要到这个人面前请赏。

“还行,”温赛飞大发善心似的,没损她,“比你那个忘记拔掉钥匙被偷车的师父好点。”

生活可以不拘小节,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

“就当你是夸我了。”马霜痕笑着拜拜,转身踢踏脚步,甩着袋子哼着歌。

温赛飞多看了一会。

也就走出不到十米,马霜痕突然跑回来。

他叹气,“又落下什么了,大头虾?”

“今早走得急,钥匙落在家里,连个开门的人都没有……”

马霜痕皱皱鼻子,拧不紧那股酸涩感。

温赛飞刚想问她要不要去酒店开间房,她摸摸鼻尖,自我消化了情绪,多余地叫了一声小飞哥。

“嗯。”他在听。

马霜痕本想问他有没有开锁的微信,大晚上老破小物业服务可能跟不上,还得他这个行家推荐。忽地想起他花名的典故,脑子一拐,问出口:“小飞哥,你会开锁吗?”

第05章 第 5 章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步梯房一梯两户,温赛飞跟马霜痕爬上四楼,短短一天,防盗门窗格又塞满了各种传单,菜单、医保提现、祖传神药等等,马霜痕一把抽过卷成筒,临时塞进装鞋裤的袋子。

温赛飞眼神评估老式门锁,“你男朋友不能过来开门?”

马霜痕担忧,“是不是这种锁太难开?”

温赛飞换个问法,“你男朋友没有备用钥匙?”

马霜痕迷糊:“他为什么有备用钥匙?”

驴唇不对马嘴,全无默契。

温赛飞单刀直入,“你一个人住?”

马霜痕点头,“以前小学住这里,离学校比较近。”

以彭家以前的财力,在海城任何一处置业都不是大问题。

温赛飞眼神点了下马霜痕的鬓边,“发夹给我,两个。”

马霜痕别的是最简单的黑色一字夹,全给盖在毛线帽里,温赛飞不说她都忘了。

两个发夹差不多掰直,在铁门上拗出短短的弯钩尖尖,温赛飞单膝跪着,一上一下插进锁眼里捣弄。

一道强光亮起,闪瞎他双眼,是马霜痕在旁贴心打手机电筒,背光处双目炯炯。

温赛飞顿住,“想偷师?”

马霜痕的脸超过他们理智时的最短距离,呼吸咫尺可闻,兰香淡淡袅袅。

“学习学习,万一以后还要开,小飞哥,你能不能教教我?”口吻单纯而认真。

温赛飞:“关了。”

马霜痕:“不用照着?”

温赛飞:“你看谁这样开门还打灯?”

马霜痕噗嗤一笑,听令关灯,“小飞哥,幸好你是盟友,不是敌手,不然也太可怕了。”

温赛飞毫不介意道:“碰上我这样的,你一个月都别想回家。”

走廊灯昏淡,掩盖了他们部分表情,马霜痕也不敢开太久电筒,温赛飞的侧脸比丰田后视镜里来得更为清晰与立体,尤其占据主体地位的鼻子,曲线优越,尤为夺睛,就算单纯欣赏,没人舍得不看第二眼。

温赛飞两根铁签掏弄着,马霜痕听安排当副手,不断试着拧把手,动静不算大,但足以给失眠的人多添几分烦躁。

没多一会儿,吱呀一声,门开了。

是对门的。

青松苑的老街坊七七八八搬走了,房子大多租给外地求医的病人家属,通常几家合租一户分摊租金。

陌生大叔胡子拉碴,披着棉衣,隔着防盗门,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骂:“大晚上你们干啥子,再吵我报警了?”

骂完直接甩门,震天一响久久不息,两位警官面面相觑。

“别管他。”温赛飞继续捣弄。

马霜痕忍俊不禁,“万一片警真上门……”

温赛飞冷不丁扔出两个字,“时间。”

马霜痕的工作魂附体,马上读表,“2点35分。”

“一会你看他们出警及不及时。”

温赛飞的一本正经有种苦中作乐的诙谐感,实属抗疲劳良药。

话毕,咔的一声,马霜痕拧动了把手,“小飞哥,开了?!你是真的神!”

温赛飞松一口气起身,拔.出两根废发夹,脚卡着门缝,免得一不小心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