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堕仙夫君后悔了(371)
白茸本能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进来,把脸洗干净。”这一声是对阿墨说的。
他匆匆忙忙,抱着包袱进了屋子,洗干净了手脸,便开始拆那包袱。
都是些小玩意,从小男孩喜欢的玩具到连环画,再到衣物和她带来的零嘴,阿墨眼睛越来越亮,唇角越扬越高,欢喜挂在了脸上。
白茸喝着茶,看他开心,唇角不自觉也扬起:“你试试这衣裳,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这个年龄的孩子长得快,她裁衣裳时刻意留了些余地,怕他很快穿不上。
阿墨抱着衣裳,欢欢喜喜去了隔壁屋子换。
白茸方才看向九郁,更是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只是,他只是沉默喝着茶,也不言不语。
阿墨洗干净了面容,略微穿齐整一些,面颊看起来便像是苹果般可爱,细看起来,他五官应该是更多随了阿娘,眉眼都是弯弯的,虽然不不如九郁精致,但是瞧着更为外向开朗。
九郁居住的屋舍有了不小的变化,添置了不少物什,室内应是被打扫过,干净宽敞了不少。
天色已经玩了下来。
阿墨趴在她身边,正翻着连环画,遇到不认识的字眼便问白茸,她柔声细语地解答,看着俨然一副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
九郁给他们弄亮了一盏油灯,却还是不做声,一直到阿墨明显开始困了,白茸柔声哄着他睡了,九郁把他抱了起来,放去了偏房,那里有一处狭小的榻,阿墨蜷在那里睡着了,梦里显然也是少见的幸福。
她方才看向九郁:“天色不早了,我今日便先回去了。”
“嗯。”半晌,他说。
白茸走到门边时,却忽然又回头,看向了九郁,轻声说:“九郁,你是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瞧着他今日不对劲,白茸有些担心。
他不做声。
外头天色暗了下去,她穿着浅色短衫,长长的雪色百迭裙,乌压压的云鬓,肤光雪色,在这般昏暗环境中,越发清媚动人。
“你今晚,可否留在这里过夜?”他忽然说。
这一句话极为突兀。
白茸甚至都愣了一瞬。
灯火摇曳了片刻,她看到他脖颈上那一大片明显的瘢痕,心中忽然一软。
她说:“好。”
卧房只有一件床,不大不小,容纳两人身形正好。
她坐在床边,帐子半遮半掩,倒是他,直到鸡鸣之后方才又进来,身上染了若隐若现的酒气,身上又沾了水气味道。
白茸没有焦躁,她明澈的眼看向他,耐心等着他能讲那些话说出口。
果然,他还是屈服了。
九郁挪开了视线:“你明早,是不是就又要走了?”
白茸说:“你若是想,我之后也可以常来。”
他在方桌边坐下,又闷下去了半杯烧刀子:“你为何,对阿墨,一直这般好?”
这样的好,丝毫不介意阿墨的身世。
他不懂原因,想起紫衣说的那一番话,如今,他看到白茸对那孩子好,甚至觉得有些抵触。
白茸愣了片刻,她完全没想到,九郁会这般问。
她没回答,只是抿紧了唇,在心中组织语言,不知该如何告诉九郁。
他在油灯下瞧着她,神情冷淡了下去:“这一次,你下界,是否见到了沈长离?是他将你多留了这几夜?”
白茸没想到九郁会忽然提起他来。
她如今不愿意与任何人谈起沈长离来,只能保持沉默。
他袖内手指攥紧,忽然嘶哑着说:“若非因为天生的血统与天阙的龙骨,沈长离断然不可能在这般年龄,有这等修为。”
以龙的寿命而言,沈长离还很年轻,若是从他们破壳的年龄算起,其实他没有比九郁年长多少。
若是他有那等机缘,有继承天阙龙骨的宝贵机会,想必如今,他修为定不可能比沈长离差。
只是运气而已,造成了两人如今处境的差池。
他有力量,有权力,白茸下凡的两天一夜,他忍不住想,她和沈长离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会旧情复燃?
猜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就很难根除。
夜风呼啸。
她声音也清淡如水:“我这辈子,与他再无任何可能了。”
她说的平静,但是决然。
“你不是在问,我为何会对阿墨这般好?”她扬起脸,朝他笑了笑,温和地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原因。”
“因为,我从前也有过一个孩子。”白茸说。
桌子对面的男人完全愣住了。
自从那孩子被流掉之后,白茸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情,除去若化,这些人也都不知道,还有过一个这样的孩子存在。
提起这件事情,无异于让她自己再度揭开血淋淋的创口。
“我在地牢中,发现自己怀了孕,是我被他强迫怀上的孩子。大夫说,我怀孕的可能很小很小,几乎不可能,但是,怀了就是怀了。”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发现那些回忆,丝毫没有被淡忘。
在那个阴暗的地牢中,她发觉自己怀孕了。
如今午夜梦回的时候,她甚至还会梦到,在那个阴暗的囚牢中,她衣不蔽体,怀着身孕,被周围的囚犯讥讽嘲笑。
那些囚犯之后都被沈长离全杀光了,他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那些事情,却消抹不掉这段可怕的回忆。
这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亲手给她的下场。
“我其实很软弱,很无能。”她笑着说。
无法做到一笑而过,把这些事情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虽然决定打掉了那个孩子,但是直到如今,午夜梦回时,她还会经常梦到那个孩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