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我是要救你。”嵇暮幽咬住元小萌的肩头，像是猛兽咬住猎物，至死也不愿放弃。

后半夜，月光如水，元小萌披着外袍，望着白墙出神。

嵇暮幽又递了一杯水，元小萌这次没犹豫，一口饮尽了。嵇暮幽满意地笑笑，将元小萌掖在外袍里的头发悉心整理出来，“蒙家的心思你知道吗？”

“他不是已经告老还乡，哪还有什么心思……”背后的发丝顺着脊背一点点抽离，痒得元小萌话也说不完作势要倒，毫不意外地又被嵇暮幽抱在怀里。

“蒙家想要这天下。”嵇暮幽缓道，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话本里的故事。

元小萌愣住了，“可是，他已经告老还乡了。”

“以退为进罢了。其几十年如一日地在朝中培养势力，早就将皇兄架空了。”嵇暮幽道。

元小萌不懂这些，但在电视上见过类似情节，被孤立的皇权是权臣的傀儡，若是不听话，换一个便是。

“洛子兮说你被缠住了，也是蒙家……”

“倒是开窍，学聪明了。”嵇暮幽莞尔。

“我本就不笨。”元小萌反驳，他上学那会儿成绩可是年级前十。

“好，我道歉。别生气。”嵇暮幽搂着他轻轻晃了晃。

“倒是没生气，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元小萌耳尖发烫，他承认他是对嵇暮幽存了些许不一样的、有别于友情或是从属关系的感情，可如飞机冲上云霄一样直接奔入全垒打，现下还如一般情侣一样调笑消遣，总叫他感觉十分怪异。他有些纠结是否该这样坦然接受一切。

“哪里奇怪了，你以前也是这样……”

原身也是这样被嵇暮幽拥抱啊，元小萌叹气，等等，他和名义上的自己吃哪门子的醋啊！该计较的是另一个人吧！“那和长宁公子也是这样？”这话不该问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嗯。”嵇暮幽倒是坦率。

元小萌的脸色瞬间不好了。

“但那都是过去了。”

“信你个鬼，他可是你的白月光。”

“什么是白月光？”嵇暮幽好奇道。

“就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嵇暮幽憋笑，“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难打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

嵇暮幽托腮，“以前的确是，但自从发现他的本性，我便有些悔恨自己瞎了眼。现下的好意，是形势所需。”

元小萌疑惑，“本性？”

“你不是也稍微看出来了。”嵇暮幽慨叹道：“因为天下人需要一位公子便得推举一位，至于是谁，无异。他可以做，你元小萌就做不得？”

元小萌连连摆手，揶揄道：“我自然做不得。我是个残废，从一开始就不配。”

“哪里残废了，今天不是挺灵活，翻转腾挪，颇为灵巧。”嵇暮幽说罢，运气传功，元小萌顿时感觉双腿发热，忽然想起今日自己几次在地上爬行都借助了腿的力量，而且早先被嵇暮幽抓握的关节处也隐隐作痛。

“看来我这接连的功夫都没白做。”瞥见元小萌脸上惊喜的神情，嵇暮幽欣慰道。

元小萌忽然明白为何嵇暮幽每日都得回来片刻，原来是为自己，面上不由发烫。

“不过，今后的日子我便不能再帮你了，你得自己听凤阙的话，按时吃药理疗。”嵇暮幽神色突然哀伤起来，“不出十日，我便要离开。”

“去哪儿？”

“赫兰州。”

“那不是边境……难道是要打仗？”

嵇暮幽颔首。

“可京中无任何消息，怎会突然要打仗。”

“蒙家早已串通勾连了池亦国。自我抄封家开始，便是他做的局。”

“我不懂。”元小萌忽然感觉周身弥漫浓雾，他以为往前走便能冲破迷障，却越走越深陷入无限迷途。

“我此次查封家，可知道抄出了什么？”

这是白日元小萌在东盛楼听旁人说道的事，可关键信息被隐了去。

“数以千计的赫兰奴。”嵇暮幽攥拳，“我朝明令禁止贩卖人口，封家却罔顾礼法。”

“可这和蒙家有何关系。”

“若是行黑市的买卖，放在自家庄子做，岂非冒险。”

“蒙家故意让你查到的？”

“且他们放出消息，肆意渲染，挑起赫兰人士不满。再有赫兰奴伤人事件，不消几日，我朝臣民与赫兰州人士必定会互生嫌隙，长期积压的不满尽数爆发。而池亦国一直想吞并赫兰州，稍一撩拨，战事不可避免。”

元小萌已是冷汗涔涔。

“我去了赫兰州，你便从王府出去和阿姐同住。尚衣库的官我明日会替你辞了。在我回来之前，你切记保全自身。”

“我不能做些什么吗？”他元小萌是胆子小，可又不是鼠辈，怎么会甘心龟缩避难呢。

“唔。”嵇暮幽佯装思忖，“明有忠王妃与你为难，暗有蒙家同你刁难，保不准轩邈臣还得暗地里捅你一刀，你若是真想做些什么，我倒也不拦着。”

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元小萌想不出脱身的法子，狠狠砸了嵇暮幽心口一拳，后者吃痛地哎哟一声，就势带倒了元小萌，胡闹厮混了一整夜。

第 61 章

嵇暄然神情肃穆，俯瞰大殿内的几行官员，今日有场硬仗，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坊间流传靖王查抄封家，竟清点出千余赫兰奴，臣斗胆多问一句，此事是否为真？”红袍大员拱手面向嵇暮幽，语气恭敬，却分明是有备而来。

“钱大人耳聪目明，消息灵通。”嵇暮幽勾起唇角，稍稍抬手算作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