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丧(47)+番外
按规矩,这两个礼依旧得灭了大部分灯光,只留桌子上的蜡烛,还要随之奏乐大鼓,但在开始之前,方玉先在老娭毑的遗照和骨灰盒前拜了三拜。
谁也不知道她跪下时心底在想什么,身后所有宾客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四周极静,一旁接替李老头的法师在她身边轻声说:“主人家,来吧。”
方玉起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她一路从道场里走到了最外面,然后站定。
方淮曳在她身后坐着,目光紧盯着那一列绳结。
她也很想知道,可能是她遭遇的一切厄运的罪魁祸首的老娭毑,究竟愿不愿意解开这结。
第26章 照片
方淮曳有几分呆楞的看向那根长绳。
绳上一共有二十二个绳结, 是记录了老娭毑从生到死的二十二桩仇怨。
这是她生前自己定下的数字,具体是哪二十二桩却无人知晓。
随着方玉一个接一个的往前解,绳结上的纸钱落到了下头的水盆里, 她一路走到了底, 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二十二个绳结!全部安然无恙的解开了!
尽头燃着的蜡烛如同幽幽鬼火,映进方淮曳眼底,也映出了她的不敢置信。
她张了张嘴, 有些失语,只得紧紧抓住方之翠的手腕。
感受到力道,方之翠反手拍了拍她, 示意她稍安勿躁。
或许只是巧合呢?
或许是这绳结不够正宗呢?
方淮曳在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 前头方玉已经给老娭毑磕完头, 脸色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而法师则上了桌子,准备开金桥。
开金桥念的经很多很杂, 比如刚刚烫伤的刘老头,背熟的只有两首《金桥经》和《银桥经》, 而这位法师背熟的有整整四卷经文,还能背几篇《愚贤经》。
经文背得多,收费也就会更高几分, 一开始方玉没想着开多久的金桥,所以才选了刘老头,现如今只希望这位法师会多少背多少, 把开方破狱和开金桥一同做了。
民乐换了曲调,法师用地咏叹唱腔唱出来的经文, 拉长的语调和标准的塑普,方淮曳不出所料, 依旧听不懂。
她也没心思落在这上面。
她满心都在困惑,老娭毑为什么肯解开节,若是解开了结,方淮曳自己会不会也已经脱离了阴云?
法师底气十足,唱起词来声音洪亮,倒是真驱散了不少愁闷的氛围,起码方淮曳周边坐着的宾客们从一言不发到现在也敢低声细语说话了。
方淮曳低垂着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脚边上的阿黄,想低头摸几把缓解一下压力,谁知却被煤炭躲了过去。
煤炭是只懒却真诚的狗,它懒洋洋撇了方淮曳一眼,转了个身用屁股对着她。
“刚刚还对我黏黏糊糊,这会儿就变了样了?”方淮曳没忍住吐槽起来。
方之翠闻言也低头去瞧煤炭,有点好笑,“是啊,它对你的态度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方淮曳摸了摸自己的脸,“对啊,我长得也不至于狗憎人嫌吧?”
说罢她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注意两人,这才压低声音说:“方之翠,我现在想再去老娭毑房间里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悄无声息进去?”
方之翠微顿,“为什么?”
方淮曳抬头看了眼已经快把金桥走到底的法师,他已然唱了三篇经,只剩下最后一篇了,等他唱完,灯火就会打开,她们俩要偷偷上去就不容易了。
法师已经唱到了尾声,却什么异变都没有出现,反倒令方淮曳有些不安。
她到了此刻倒是宁愿自己面对的东西出招也好过这样平静且无事,令人摸不着头脑。
方淮曳如实回答:“我想再看一次老娭毑的照片。”
她必须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否则她会多次东想西想。而她脑子里有迹可循的疑点只有一个,那就是照片,在刚刚的席面上套了粤娭毑的话之后虽然被刘老头烫伤这件事打断,但是等平静下来却只觉得有哪里不对。
方之翠这次甚至没问她为什么,只将煤炭拴在了桌角,随即示意方淮曳躬下身子跟自己走。
两人猫在角落里,等完全融入黑暗中后才直起身子。
方之翠领的路是绕着道场大棚走的,两人从后门进去,然后悄悄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一点灯光都没有,漆黑一片,方淮曳打开手机的摄像头,照到了地面上铺陈着的红白相间的波斯风地毯。
老娭毑到死之前腿脚都比较利索,据说是方玉怕她有个什么磕碰,也怕方知甜过来玩会摔水泥地上,特意在二三楼都铺上了厚实的地毯,这也方便了两人走在地毯上半点声响都没有。
到了老娭毑的门前,方之翠同样只用了一根铁丝,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紧闭的大门。
方淮曳眼见着她就要推门往里走,下意识拉住她。
方之翠:“怎么了?”
方淮曳勉强笑笑,“没怎么,只是刚刚那一下还是下意识害怕,我们进去吧。”
方之翠善解人意道:“那等你缓缓?”
方淮曳有些诧异的看向方之翠,本想再问她一次她居然不怕吗?又怕对方觉得自己总是问这个问题,便只摇头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进去。”
两人一个闪身就走了进去。
老娭毑房间的窗帘是拉开的,方之翠把它一把合上,又拿了别针扎上,不留一点空隙。
“可以开灯了。”
方淮曳于是在黑暗里摸索到了门口的开关。
果然。
打不开。
方之翠听到了按钮按动的声音,“打不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