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120)
“我看见了。”
小梦一下子没明白:“什么?”
“裂痕。”他声音喑哑不清,“我看见了,无情道枷锁上的,一道裂痕。”
在他的眼睛里,锁在祈清和心上那无数道冰冷寒凉的无情道枷锁,不知在何时,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这道缝隙,正随着祈清和口中无知无觉地喃喃规戒,缓慢地再次合拢。
不能让这道裂痕重新合拢。
得去梦里影响祈清和的心境,阻止裂隙愈合。
他想。
应知离探了探她的额间,微微失神。
随后,他凭着耳闻目染的记忆写下一纸清心定神的药方递给小梦:“去药堂里配药,熬好。”
小梦抱着药方消失不见。
应知离揽过她,倾身覆上去,额间贴着额间,去一点点感知她的意识。
可什么都感知不到。
他声音更沙哑了几分,半是恳切,半是哀求。
“清和,做个梦吧。”
入无情道者,几乎不再有属于自己的梦。
因为梦境映照的,是人心底最深处的愿望,无情道断七情舍羁绊,随着心境一点点沉寂,不再拥有私念。
自然,也就谈不上做梦了。
祈清和阖着眸,眉梢紧锁,浑身炽烫,肌肤与血液,都像在火里灼烧着,想烧尽她一切不平静的心绪杂念。
应知离低头,一记浅吻落在她眉心。
像落了一场微凉的初雪。
这记吻带着一丝法力,在祈清和眉心萦绕了一会儿,消散了。
她蹙着的眉梢仍旧未平。
应知离眸光沉了沉。
她不做梦。
哪怕他用法力引导她,也是徒劳无功。
因为,当祈清和打定了主意要将自我封闭起来的时候。
他毫无办法。
应知离放轻了气息,生怕连自己不安的呼吸,都会惊醒她。
等了一会儿,他再去探她的意识。
仍是一无所有。
他想,清和有没有做过完全属于自己的梦呢?
有的,仅有那一次。
是在燕泽城。
当时,在梦回毒的作用下,清和的意识被强制拉进了自我内心,坠入虚无黑暗。
也是那时,她的潜意识主导了身体的控制。
所以世人眼中的苍灵东君。
在那惊鸿一瞥的须臾间,短暂出现了。
应知离敛着眸光,回忆着人类所说的,梦回毒在最开始想达到的作用。
当年世家们想研制一种药,幻现修士的内心。
而这种药主要是由哪只妖兽的神息血液所配制的呢?
答案很简单,不是么。
他比谁都清楚。
应知离轻笑了一下,微微抬头,敛住自身不平的呼吸。
随后,他狠咬自己舌尖,一股血腥霎时在唇齿间弥漫,扩散着,像花绽开。
他俯下身,将她揽在怀中,一息之后,就将自己舌上的绽开的血珠,渡进了她口中。
灼烧的火迎来了一场微雪,裹挟流淌,转瞬落下又泯灭殆尽。
唇齿与唇齿点水般接触了一霎,疼与凉,都藏在一念的瞬息里,一触即离。
他将自己的血交给她,以求她能停留,做一场梦。
他本无意如此冒犯她。
他压着喉间滚过的喘息,离开她的唇畔,再去挨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安静听着,感知着。
这一次,他听见了。
她的梦。
应知离笑了笑,他想,什么样的人,出现在她的梦里,才能最大程度影响她的心境呢?
这一想,就回忆起了她在昏迷前,最后所牵挂的,念的那个名字。
封敛。
梦里,祈清和在一片茫然虚无中缓缓睁开眼帘。
这是……哪儿?
她身处在黑暗里,没有来处,不知归处。
于是她只能凭着感觉向前走,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到终点,也不知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走了很久,她好像看见,在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点光亮。
她朝着那抹光亮走去。
旋即,她的世界天光如雪,所有黑暗尽数褪去。
眼前不远处站着一位熟悉的,清俊平和的青年。
他银冠黑衣,目如远山。
祈清和神情有几分恍惚:“封敛?”
她很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怎样回答的。
自己毫无留恋的拒婚离开,究竟是什么原因。
封敛低着的眸光微微扬起,明暗烁烁,他温柔唤了她一声。
“月渡。”
祈清和迟疑了一下,几步上前,抬眸望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封敛清亮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笑:“这么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祈清和垂下眼帘,愣了愣,低声答道。
“抱歉,我不记得了……”
她忘得那样彻底,那样不留余地。
所以现在的她,没有办法去回应这些破碎的,飘渺茫然的情绪。
站在眼前的封敛似乎并未惊讶,而是上前一步,将她脸颊边散开的碎发重新捋在耳后,指尖温柔。
“既想不起来,为什么不试着,去重新感受呢?”
他的声音微凉,祈清和追着这一剎那的温度,顺着他松开的手抬起头,凝着他,答道。
“我要如何感受呢?”
当啷当啷——
心锁上的裂隙仍旧在一点一点合拢。
祈清和目光很安静:“我会笑会恼,不是冷冰冰的傀儡,亦非高高在上的神仙。”
“我感知着这个世界的声音,我听见亘古不息细雨微风,看见蓬勃灿烂的明媚朝阳。”
她唇畔漾开一弯不落心底的浅笑。
“我见人间万事,星移斗转,人间万事安于我心,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