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137)
“拜托了让我躲躲我师姐。”
“呜呜呜她说我不务正业要抓我回去,我已经和她斗智斗勇跑了整个鸿京了。”
封敛哑然。
他看着因跑了整个鸿京而气息不稳面带潮红的小姑娘,愣是一句话没说出口。
兰月渡不知跑了哪些地方,身上沾满了花香。
还有一缕极清甜的酒香。
明明窗外才是姹紫嫣红开遍,可封敛却觉得,这春日的美景良辰,竟从这窗棂一角,尽数跌进了这清贫寒舍内。
“小——师——妹——”
院外传来一语不轻不重的呼唤,字字恰如叩金击玉,像是威胁。
兰月渡吓得一个激灵。
院外女子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扬起声音道。
“别逃了。”
“我闻见你师兄今年新酿的春酒了,你是不是又偷喝了?快出来。”
兰月渡泪眼汪汪拒绝回应。
“你躲也没有用。”
“塾假再过几天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师父师兄回来,发现你功课没有一样完成了,会被你气死。”
封敛再度叹气,推开门踏入那满园春色中。
院中站着一位锦缎彩衣,高贵倨傲的女子。
封敛依礼叩拜虞辞,兰月渡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像只怕人的小动物。
虞辞眸光一挑:“跟我回宫。”
兰月渡试图耍赖:“师姐我真的肝不完那多到离谱的功课了,你就让我挨骂吧我想认命躺平了。”
虞辞很坚持:“宫里太傅跟我请辞几次,都说你朽木难雕,常胡言乱语。”
兰月渡捂脸:“那是因为我认不全字啊师姐!”
虞辞反笑一声:“你喜欢往封敛这里跑是吧,很好,你跑了就别出去了。”
兰月渡安静下来,好奇地等待着虞辞后文。
只见虞辞朝着封敛请求道:“还望封公子能帮我看一段时间这丫头。”
封敛一怔,不知如何反应。
他本能想同意,却感知到兰月渡在身后尽全力扯他衣袖,挤眉弄眼示意他务必拒绝。
——咱们才是一个阵营的,你不准叛变!
虞辞看见自家师妹如此反应,似乎是早有预料似的,轻笑一声。
“报酬不会少。”
这话一出,封敛瞬间感知到,兰月渡不扯他衣袖了。
于是封敛就这样多了一笔额外收入——亲自守着怀安公主的师妹,监督她每日温书习课,打坐修行。
当然,虞辞给封敛的报酬,封敛和她五五分账。
他替她准备字帖,替她为所有生涩晦僻的字批注标读,偶尔还不务正业一起写话本赚外快。
春光酽酽,花香穿堂,天光温柔。
“开阖……乾坤造化权?察反覆之……?”
兰月渡背着佶屈聱牙的秘论着作,心中怎一个惨字了得。
封敛偶尔好奇:“你师姐待你严苛,你每年塾假为何还要跟她来鸿京?”
兰月渡从书卷中抬头,理所当然道:“虽然师姐看着严厉又高傲,但是她人很好啊。”
“我每年的冬衣是师姐亲自缝的,最初的习字是师姐教的,零花钱也是师姐给的。”
“所以我很喜欢我师姐。”
清风翩然而至,背到一半的书卷被扰乱了页数,封敛半靠半站着一旁,心思却也像这清风,全然凌乱了。
“好啦,别走神。”
祈清和一眨眼,这场久远如碎片一般的梦境逐渐消散。
她又回到仙盟长夜,耳畔烟火鞭炮声不息,明明合该是一场温柔的梦。
可是,眼里却有泪。
祈清和抬头,眼眶终于再兜不住那颗泪,顺着脸颊滑下。
见她心神不宁,应知离眉头轻皱,他半跪下来凑上前,手贴上去,挨了一下祈清和的额间。
有一点起热。
应知离担忧:“怎么了?”
祈清和有些茫然:“我……我不知道。”
烟花一声又一声在云霄绽放,祈清和抬起头,一向平静的,不起情绪的眼睛里头一次不知所措,她只觉得的现在心绪越来越乱,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眼帘慢慢抬起:“我好像……在害怕。”
祈清和声音微微颤抖。
“我发现大家记忆里的我,和实际上的我,有一点点不一样。”
“我应该……没那么好。”
明明实际上的她,抛弃师门,漠视生死,一心问道求仙,征战杀伐。
可是……为什么大家念念不忘啊。
祈清和觉得神智愈发昏沉,思维也迟缓下来。
封敛死了,她才理清了这其间生死因果。
一切说到底都是因她而起。
封敛的无情道为她而修,道心崩溃亦是为她,连最后身死前所牵挂不舍的,仍然是她。
祈清和坐在地上,抱膝蜷缩着,将头埋在膝上,似乎是想将自己藏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身上忽然被人搭了件衣服,带着干净纯粹的气息。
不需要抬头,祈清和也知道,这是属于应知离的衣服。
一直守在在她眼前的人,轻轻地,叹了口气,紧接着传来衣衫摩擦声,似乎是想起身离去,好让她独自处理一会儿这份情绪。
祈清和下意识伸手一拽,牵住了一角衣摆,就将眼前人拉住了。
应知离一顿,回眸看她,眼睛里倒映着辉煌烟火。
“你别走。”
这话一出口,祈清和才恍然惊觉,自己原来是如此任性。
“抱歉……”她缓缓收回了拉着他衣摆手,“是我矫情了。”
明明孑然一人早已习惯,生死也见得习惯了。
她不该如此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