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253)
没用。
随着闪电砸下,应知离白衣洇血,可怀里的她亦被雷击余威劈的血流不止,体温开始凉下去,意识还在,可空荡荡的,对一切动荡变故都没有反应。
这是苍灵上仙亲自召来的天雷,挡无可挡。
一道又一道雷砸下来,周遭山石坍塌掀起滚滚烟尘,她的生命力随着挡不住的雷和雨,逐渐冰凉,消逝。
应知离差点彻底崩溃。
他惊慌失措,几乎是恳求地跪在她身前,搂着她,声音低沉呢喃。
“求你,求你开口说一句话。”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卑微惶恐地祈求着。
“求你说,我想活着。”
……
没有回应。
只有雷声,雨声,缓慢微弱的呼吸和心跳。
“轰隆——”
又是一道天雷闪电,毫不留情劈向他,血迹在身上盛开,像花儿。
应知离死死攥着她的衣衫,一次又一次试图唤醒她。
曾经,有很多生灵都好奇,如果他追上了她,他要怎样做,才能救下她呢?
他自虚妄中诞生,他的存在是缥缈的,连祝福都是无痕的。
他能怎么救她呢。
对此,应知离只是笑笑,从没回答解释。
他当然能救她。
因为他生来就可更改命数,扭转因果。
他是让世间生灵所梦成真的神啊。
所梦成真。
意味着只要生灵向他许愿,并且能付出相应代价,他就轻而易举实现祈祷者的心愿,且无任何限制。
只要许愿,他既可以让整个世间陷入混乱无序,也可以太平无事,他可以逆转生死,可以颠倒时空,六道生灵的前尘来世,命数因果,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所以救下祈清和,于他而言太过简单了。
他可以用自己的命为代价,换来她的平安无事,如果她再贪心一点,想不修这个无情道了,他也可以让她心上的枷锁尽数落下,不费吹灰之力。
可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她必须发自内心地亲自许愿。
因为梦神无力实现自己的愿望。
但祈清和不许愿。
她是倔强的,务实又努力的姑娘,她从不信命,却更相信人定胜天,她管这个叫什么——唯物主义。
应知离对她毫无办法。
他只能徒劳无助地得知她靠自己一步步问道离恨天,以情换骨保护自己的师门,一剑荡涤战火。
而如今,她又要救苦救难的,彻底抹去自我存在。
只为了不让自己给人间带来威胁。
咆哮的雷声仍在继续,杀伐不止。
他与她身上都早已被血洇透。
“清和?月渡?我求你了。”
“你醒醒啊……我恳求你,哪怕不说话,心里想想也好呢。”
只要你希望自己能活下来。
我就能让你活着。
祈清和意识还在,可她就是不予以任何回应,安静躺在他怀里,像睡着了。
因为当她下定决心义无反顾选择死亡时。
谁也拦不住她。
应知离从没觉得这般无助过。
他生活于人间的倒影里,对一切都是云淡风轻的,甚至有些荒唐的冷漠,他见惯了芸芸红尘里九难十厄,他同情生离死别,怜悯悲欢离合,并竭尽所能弥补遗憾。
如今,他才真切地明白,当这种绝望轮到自己身上时。
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彻心扉。
求你许愿啊!他徒劳地一遍又一遍恳求她。
我明明能救你!能轻而易举地救你!只要你对我说你希望你活着!
我就能让这个愿望成真!
祈清和依旧只是沉睡,甚至连梦,都不肯做一个。
于是应知离只能失魂落魄地抱着她,在这无止无休的九霄天雷里陪她一起捱着。
然而,砸在身上的雨和雷,却渐渐式微轻柔了。
但轰隆震耳的声音没有半分减弱。
怎么回事?
应知离麻木抬起头,紧接着,他不可置信地瞧见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只见森然灰暗的天际,不知从何而飞来数以万计,浩浩荡荡的五彩长条绸带。
这些绸带有序的,从四面八方如浪般汇聚。
飞近了,应知离才认出,这些绸带原来是春日里遍布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春幡。
它们此时此刻像有了生命一般翩跹飞舞,在法阵上空盘旋环绕。
它们拼凑组成一把大伞,挡在了祈清和与应知离上空。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但这一次,雷再没落在他们身上。
伴随着撕扯声,被惊雷劈中的春幡伞应声而碎,雪一般凋零坠下,碎片落在应知离和祈清和身侧。
“轰隆——”
可再劈雷时,又有新的春幡顶上去重新凝成伞,再度挡下。
整个四海的春幡都似乎得知了这场天雷。
它们带着春天的祝福携手纷至沓来,一遍又一遍挡住天雷,雷摧毁一把伞,春幡就再凝成一柄伞与之对抗,誓死护住伞下的人。
后世曾如此评价当年苍灵东君仙逝那日——
狂风呼号,春幡席卷漫天,自那年起,春天消失不见。
而直到很久以后,应知离才明白——
原来,从不是她的死亡带走了春天。
而是整个春天,都选择了来救她。
应知离再次颤抖着看着怀里的祈清和。
她依旧闭目,对周遭一切无知无觉。
应知离慌张地扶起她,额间与额间相贴,白光在他周身萦绕流动,他咬破自己舌尖,没有犹豫地搂过她的脖颈,挨进她的唇齿,像溺于湍流的人渡气那般,将自己的血渡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