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梦见修真界的早死白月光(55)
“你——”
祈清和瞥见应知离仓皇失措的眸光,下一瞬,只觉眼前天翻地覆地一转,预料中的水波倾没并未如期而至,一个人影罩上来,将她揽在船身里。
她稳稳当当半躺于云舟中,连一丝磕绊的疼痛都没有。
这一次,星河拍浪更大了几分,却不是因为雷声,而是被方才她一通胡闹,吓得。
祈清和轻笑,她非常明晰地感受到,自己腰身,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缠住了。
那是一条修长有力的尾巴。
两个人距离实在太近,应知离欺身上前,连气息都牵连,生怕她,再跌下去似的。
她扬眸,撞进他惊慌不定的目光里,笑容深了几分。
祈清和笑得昂扬得意。
瞧,这下她可算知道,他的原身是何了。
腰间裹挟的尾巴并未松开,蓬松柔软,雪白毛发间布着如团团祥云般的蓝黑花纹,美丽轻盈,与此同时,祈清和看见,应知离脸颊一抹飞红浅浅浮现。
那抹霞红只是不着痕迹地显了一瞬,又极快被压回去。
“你试探我。”他声音喑哑,还有些委屈。
祈清和仰起头,理所当然道:“是你露了破绽。”
“你多久看出来的?”应知离问她,语气是强作的生硬冷淡,尾巴却眷恋着,迟迟不松开。
“嗯……可能是从你爱在树下晒太阳起。”祈清和想了想,如实回答。
没办法,他演技太过拙劣生疏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人类。
她再度瞥了一眼绕在自己身上的尾巴,原来是猫类么……
这一瞥,毛茸茸的尾巴抖了抖,不舍似的,悄悄松开了几分。
“你没别的,要问了么?”他悄声道。
祈清和笑容敛住了,阖眸,想了一会儿。
其实她真没什么想知道的,他是人是妖,来时归处,目的为何,她都不是很在意,他为善非恶,便以足矣。
方才那一念小小不满,只是恼他什么都不愿说的性格。
她睁开眼,眨了眨,问了另一个问题:“搅得这清梦不宁的那道雷声,从何而来?”
应知离眸光暗下去,心中五味杂陈的,像被自己爪子划过似的,有点难挨,有点疼。
他本来想,如果她好奇,无论问什么,他都回答。
可她什么都没问,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是他无关紧要,所以并不在意。
应知离声音低了几分,压下心中失落,回答道。
“是骊龙那家伙的梦。”
听得这话,祈清和半撑着坐起身,回眸向远处看去,只见绚烂如虹的云层中央,有千万道漆黑如墨的梦,环绕着如水流般,向着一个方向旋转汇聚。
仿佛深渊沟壑,汇卷成一个巨大的无底漩涡,延伸至不知何处。
而他们的云舟,顺着星海,正巧行至这骇人乌云的边缘处。
祈清和从未见过这般阴森可怖的噩梦模样,搅碎天地的绝望实质化,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一切吞噬湮灭。
“轰隆——”
乌云中又隐隐传来一道雷声。
而在他们的云舟旁,诸多丝丝缕缕的梦四下躲藏着,白色黑色,混杂交错,祈清和伸出手去拨动那些触手可及的梦境,诸多景象,就在她眼前如走马灯似的层层闪过。
是别澜夜的琐碎噩梦,是他出逃不问都后的那段经历。
一个破败巷口中。
“滚!”一个粗犷的壮汉手持驱妖旗,诸多辟邪术法砸向别澜夜,“呸,一个恶妖凶兽,怎么还敢活着。”
别澜夜抬头,眼刀一横,周遭戾气眼看着就要压制不住,他下意识想反手碾死眼前人类。
一个小丫头从壮汉身后探出头,手里抓着尖锐碎石,狠命砸向别澜夜。
“呜呜呜我讨厌你,凶兽都是吃人的妖怪,你还我娘亲。”
别澜夜垂眸,收了方才戾气。
碎石块击中额角,淌下一道鲜血,浸染眼眶,他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别澜夜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向着瀛洲相反的方向,仓皇逃离,颠沛流离,一路被唾弃,被谩骂,被践踏,有时他也会自嘲,当凶兽当到这份上,足够狼狈可笑。
半生漂泊,无家可归。
祈清和手一挥,这场噩梦,轻轻飘远了。
望着那万丈不见底的噩梦深渊,她想,得跳下去,化解这噩梦中的心魔,才能知道,那段过往,藏着的答案。
仿佛察觉到了她心念所动似的,腰上圈着她的尾巴紧了紧,祈清和回眸,就见应知离目光里,滚着如哀求一般的情绪。
“别去,好不好?”
他捉住了她眸光中的决绝孑然,这一瞬,他就明白过来,这位济世渡人的医者,动了入梦的心思。
可梦的颜色愈深,就意味着那段过去,愈危险可怖。
“这场噩梦,会很疼。”
仿佛赌气一般,声音带着威胁,他欺身凑上前去,身体微微颤抖。
“太疼了,又疼又漫长,万一你醒不过来,怎么办?”
他忽然有些讨厌她那渡世救人的善良。
半心悲悯,半心仁慈,能不能留出一分,给你自己?
祈清和神色平淡,没有说话。
周遭的梦境因那方才小小的混乱,喧嚣哄闹,不同景象纷纷呈现出来,如一汪沸水滚开。
——“常夜道友?你确定你要改名对吗?”
——“对,换个吉利一点的名字,常乐?常平安?怎么样?”
——“还望不问都尽早清剿叛徒,切勿手下留情。”
——“这是不问都内部事务,与谢家无关。”
——“你就是这次来参加相盈山开坛论辩的修士,谢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