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和壮夫郎(135)
且楔侯单于看密函时,沈泽安才转头和对面盯着他喝酒的乌利木对上视线, 虽然看不清,但也能想到对方是生气的。
沈泽安笑了笑, 就这样盯着对面, 抬起手轻吻手腕。
乌利木瞳孔放大, 沈泽安亲的哪里是手腕, 分明就是手腕上那穿金铃。
乌利木确实生气, 看着白天还在自己怀里装可怜的人坐在上首不卑不亢的和单于说话, 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偏偏那人还无视他, 明明自己就坐在他对面。
但现在……乌利木红着耳朵, 把杯子里的酒一口闷了, 中原来的官就是会耍把戏。
两人眉来眼去之际,且楔侯单于已经看完密函和杨元明的信了, 他神色几经变换,最后爽朗一笑,“你是明王的义兄, 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来来来, 与我同坐而饮。”
从毫无名姓的“你”到“朋友”, 让下面肆无忌惮打量沈泽安的视线都被吓退大半。
沈泽安面上带笑,朝上拱了攻手, “安眼疾实在不便,恐麻烦单于, 还是在此处与单于洽谈。”
见他还是客气,且楔侯单于松了口气,转而聊起其他,乌利木和沈泽安的小动作被他看在眼里,他心中一转。
“听说你们在寻磐岩吉?”且楔侯单于问道。
磐岩吉是胡语的叫法,这就是沈泽安一直在打听的药。
“是,单于知道这药?”沈泽安回道。
“当然,这药只生长在雪湖旁,很是难训,可以在我图塞多住几天,等我派人寻到再回北境也不迟。”且楔侯单于道。
说罢,他看了眼盛装打扮坐在下首的乌利木,补了一句,“乌利木是我图塞第一勇士,也可让他陪同前往雪湖,雪湖的景色也是天下一绝。”
这单于到是会来事,沈泽安一行人图塞待的越久,明王杨元明和西匈奴交好的事情就越真实,势必会让鲜卑和东匈奴投鼠忌器。
不过他不介意。
沈泽安道了谢,推杯换盏几轮后借口身体不适出了大殿。
图塞的一切都和中原不同,哪怕这里是王城,宫殿也是大刀阔斧的,带着一种原始野性的美,处处可见的对力量的崇拜。
沈泽安负手而立,仔细看着周围的景色,直到一阵阵金玉相碰的声音传来。
沈泽安没回头,手臂一抬就拦下了一位刚喝完酒,生着闷气离场的年轻将军。
乌利木有些醉了,他盯着那衣袖里露出的手指,视线从苍白的指尖一路看到那手腕上缠绕的金铃。
方才这人盯着他吻这串金铃的样子又开始在脑海盘旋,乌利木皱起眉,有些不满。
宽厚温暖的手掌附上那截冷白的手腕,手指挑着那串铃铛摩擦,也不知抚弄的是到底是什么。
沈泽安一开始还笑着放任对方的动作,直到乌利木开始解那串金铃。
“叮铃!”
沈泽安猛地抽回手,铃铛被这动作激得碰出一长串杂乱的声音,就像两人现在的关系一样。
见他不愿意还回来,乌利木也没说什么,忍着醉酒的头痛转身就走。
沈泽安咬紧了牙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一直到了无人的花园,乌利木的醉意被风吹散了些才停下来,他一转身就看到磕磕绊绊跟在自己身后的人。
天色太暗了,就算天上的月亮把石板小路照的雪亮,沈泽安还是看不清,他只能保证自己尽可能跟紧乌利木。
可对方走得太快了,陌生昏暗的环境下,沈泽安和瞎子没两样,还是靠着乌利木满身在月光下反光的金饰才勉强辨认对方位置。
但就算这样还是跟不上,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觉……太无助了。
沈泽安一步步走着,看着那闪烁的亮光,有种自己在黑夜中追逐星辰的错觉。
不,也不算错觉。
他是该追逐对方,毕竟现在求爱的人是他啊。
沈泽安看到那闪烁的光点停下了,他放缓步子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些。
一步又一步,不算长的时间内,沈泽安一直刻意忽视的问题强势的突破桎梏盘旋在脑海。
当时破败小院中,脸颊微红的十七岁少年,不到半天就定下的婚约。
仔细算算,成婚四载,聚少离多。
这四年他在干什么呢,一边嘴上说着给对方安定的好日子,一边理所应当的消磨着对方的好。
仔细想来,阿沐又得到了什么呢?
宁远县路上刻骨的伤口,自己不在。
断崖下狼狈的求生,一个和虎撕斗的疯子爱人。
蜗居在山寨中两年的战争,他在小小沙盘中说出的计谋没有一条标上他的姓名。
豫州水灾的四处奔波,扬的只有他沈泽安一个人的名字。
当初的沈泽安为什么和对方成婚呢?
好像是因为吃不起饭,活不下去,当时权当是交易,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对方的。
一桩桩,一件件,似乎最快乐的日子还是初识那几月,安稳幸福。
所以啊,沈泽安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可以得到对方的爱,他有些分不清,阿沐对他的爱,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困束于封建礼教中的相夫教子。
沈泽安看着前方摇晃的星子,把嘴里想要合盘脱出的话语全咽进肚子。
他的阿沐,自己在图塞,不过短短三月就成了风光无限的大将军,他又何必多说其他,徒增烦恼。
漂亮的丝质衣袍下摆从花丛上拖过,被挂得抽丝变形,一如这人。
乌利木站在原地,看着一身尊贵的人狼狈摸索向他靠近的样子,心里是说不清道不明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