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上个星期不是来搬过了吗？”金伯莉皱眉看向她，夜晚的寒风特别刺骨，她吸吸鼻子将自己裹得更紧。

“我想着这个沙发也没人要，就——就——”多娜不好意思地搓了一下鼻子。

“你一个人来的吗？”金伯莉随口一问，她现在想要赶紧窝进她那温暖舒适的小家。

多娜点点头：“我大儿子还在工作，大女儿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好吧，那我先走了。”金伯莉冷得受不了说道。

“好，好，你赶紧进去吧外面太冷了。”多娜说着又开始搬沙发。

金伯莉回到家中，将加了绒的皮大衣挂在衣架上，换上厚厚的睡衣，又喝了一杯热可可才舒服地叹气。

看见窗户没关，她走上前去想要关上。

黑黑的夜晚一颗星星也无，唯一的路灯光亮下，显露的是一个孤寂又麻木的身影。

多娜吃力地拉着沙发一角，她没有板车，只能靠手拉，两只手红得像被开水烫过一样。

金伯莉看了一会儿，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真应该把我的同情心拿去黑市卖掉换点钱！”

过了一会儿，她关闭窗户，脱下睡衣再次换上那件皮大衣，出门前还带了两副手套。

金伯莉关上大门，小跑下几节楼梯。

戴上手套直接跑向多娜。

多娜看到她很惊讶，金伯莉只觉得多娜像小丑，鼻子又红又肿，脸色像墙壁一样白，嘴唇是乌黑的。

“你家住哪儿？”金伯莉抬起另一边的沙发脚，吃力地问。

“金伯莉，你不用帮我...”多娜感动得泪眼朦胧，拼命摆手，“我做惯了，这没什么。”

“你最好不要拒绝一个大善人的帮助，”金伯莉说，“因为也许这是你人生中遇到的最后一位。”

多娜嚅动嘴唇，低下头摸了一把脸，笑着说：“在西区。”

西区离这里有点远，那里是米兰的贫困区，金伯莉对于多娜住那儿没感到惊讶，不过她倒是突然为自己没住那儿感到一点点吃惊。

“别废话了，赶紧走吧，”金伯莉说，“人都快比路边的狗屎还硬了。”

一场空

这么大冷天的，硬是给金伯莉热出一身汗，她气喘吁吁地弯腰捂着肚子，终于是到西区了。

西区的房子密集，路灯比外面还昏暗，远远有两黑乎乎的身影站在那束灯光下，看到金伯莉和多娜手拉手就冲过来了。

“妈妈！”大的那个女孩大概十四五岁很像多娜，只不过脸上多了雀斑，她有些好奇地看向金伯莉。

“这是和妈妈一起在超市工作的——”多娜似乎拿不准她们的关系。

“同事。”金伯莉补充道。

多娜愣了一下点头。

打过招呼，金伯莉和多娜一鼓作气把沙发抬到多娜家的花园。

四人上了楼梯走进房子。

金伯莉接过多娜大女儿递过来的水，打量起这栋房子。

在还算明亮的灯泡下，金伯莉看清了房间的格局。

一进门就是厨房，穿过一道阻隔了一半的墙里面是客厅，还有通往楼上的楼梯。

多娜邀请金伯莉坐一会儿再走，金伯莉也不勉强自己，她在沙发上坐下。

刚刚被大女儿牵着的小女儿此时正抱着一个婴儿熟练地哄着。

明明她也才八九岁却已经能老练地照顾孩子。

过了一会儿从楼梯上下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看到金伯莉愣了一会儿，没说什么直接坐在沙发另一边。

多娜端着一盘曲奇走过来。

“吃点吧，刚烤好。”

“谢谢。”金伯莉客气地拿起一块。

多娜在她旁边坐下，和她聊了起来。

说这栋房子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值钱的东西，如果没有这栋房子她大概早就和孩子们死在街头。

说起生活多娜是痛苦的，但说起她的孩子她却很开心。

“我的大女儿成绩很好，老师说她能考上一所不错的高中，我希望她不要再走我的老路了。”多娜温柔地看向她的大女儿说。

说起她的大儿子，她有些叹气但又很快振奋：“那孩子不爱读书，总爱在街上混来混去，不过好在现在他长大了能有一份填饱肚子的工作。”

一直把五个孩子都说了个遍多娜才停下。

金伯莉突然想到她母亲，忍不住问多娜：“那你——你有没有——有一瞬间恨过他们？”

多娜愣住了，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孩子们，确定他们没听到后，才小声和金伯莉说：“我永远不会，我为我的孩子骄傲。”

“好吧。”金伯莉不问了，她站起身打算告辞。

走前多娜把那些没吃完的曲起全部放进油纸里，硬要塞给金伯莉。

“拿着吧，我也没什么能感谢你的了。”

金伯莉双手插兜，一个人慢慢走回租房。

天空突然飘下雪花，她伸出手握了一下，很快甩了甩，嘟囔道：“真冷。”

自那天后，每次周日的兼职，多娜都十分照顾她，即使她并不需要。

反正他们的事情也不多，金伯莉随她去了，还能多休息一会儿，不过在月底的时候会把一些她不用的东西给多娜。

丹每次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即使金伯莉踩了他一脚又一脚。

又过了一个月，金伯莉打算辞去便民超市的兼职，因为超市的兼职不能给她带来太多的报酬，这几个月的连轴转让她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从查尔斯办公室领着最后一份工资出来，多娜、玛丽和丹就站在门口和她道别。

当然丹还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得出来他真的是一个认为活着就是件麻烦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