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究竟怀了谁的崽(124)
至于宁为珏,只是撤职查办,按下不表。
对此定论,绪王爷未见动静,各部堂官便也不再说什么……就此盖棺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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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十一月,郢都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黑得更早,不过将过了戌时,福宁殿内便已掌了灯。
地龙烧得暖热,熏人昏昏欲睡。
沈弱流一袭绯服,斜倚在临窗的榻上打盹。
腹中胎儿已过了四月,现下算是彻底在他腹中扎了根,终于不再呕吐,沈弱流身子逐渐安稳,却还是容易饿,嗜睡。
问过神医,却说是正常症状,便也随它去了。
福元从外间进来,身后跟着一干提着食盒的宫女内侍,看着一样样搁在案上,才转到屏风后去,轻声道:“圣上,奴婢叫人布置好晚膳了,咱们用了再歇息。”
沈弱流缓缓睁眼,点了下头。
睡得脑子昏昏沉沉的,福元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擦手之后才略觉清醒,于案前落座。
福元盛了碗汤给他,“正是进补的时候,奴婢叫司膳房炖了羊汤,冬天喝这个对身子好,圣上尝尝。”
只是碗清汤,汤色清亮,热气氤氲,上头飘着脆嫩的芫荽,不时散发香味……沈弱流将要下勺,却微微一怔。
福元注意到,忙又将碗接过来,“哎哟,司膳房这帮糊涂东西,竟忘了圣上自从有了身子便不食芫荽了,奴婢一时疏忽,圣上恕罪。”
“无碍,挑出来……”沈弱流笑了笑。
正说着,福元又重新盛了碗递来,“圣上喝这个。”
沈弱流摇了摇头,接过碗一勺勺喝着,汤入胃和暖,自是比那日的要合胃口许多。
却是不见当日一点点挑芫荽的人了。
沈弱流微叹了口气,这些日子霍洄霄未见来信,他为换十二州总督与绪王僵持不下,一时也顾不得过问。
竟不知伊迪哈之事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也不知那混账安全与否。
心下烦躁,也不大能吃得下东西,沈弱流只用了一碗汤,略沾了几筷子菜,便漱了口,复又坐在窗边发愣。
天已经快黑透了,风呜咽而过,吹得檐下护花铃猛烈地摇晃,发出急响。
……总觉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福元见圣上一顿饭进得没多少,魂不守舍的,不禁有些担忧,小心翼翼道:“圣上是有心事?”
闻言,沈弱流恍然回神,却是一怔。
他竟然在担心那个混账?!
“无事,朕好得很,朕怎么会有心事……”他猛地起身,甩甩脑袋,将一切关于那混账的想法压下去,却又意识到此举失态,掩饰般地说,
“朕……朕乏了,早些安置吧!”
福元愕然,随后微叹了口气。
自从几日前出宫一趟回来起,圣上便这样了,饭进得不香,成日魂不守舍,问却又说没事。
福元私下底也问过太医,太医只说是孕期思虑难免会多些,过些日子就好。
可过了这些日子不仅不见好,反倒愈发严重了。
却不知那位北境世子爷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圣上成日受此苦楚……肚子里还有位小主子,这么下去可怎生是好。
这些话却只敢在肚子里嘀咕,福元恨恨磨牙,红着眼道:
“是,奴婢伺候您歇息。”
主仆二人转到屏风后,福元拿了寝衣替他更换,正将宫绦解下一半,殿外脚步声急促,一道声音传来,
“圣上恕罪,臣有要事禀告!”原是胜春。
沈弱流听出他语气的急切,便抬了下手,出了外殿,“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胜春躬身一礼,以目视地,“非臣有要事,而是……北境王世子。”
“霍洄霄?”沈弱流骤然起身,只觉一颗心狂跳,提起在喉头,“霍洄霄怎么了?!”
胜春这时朝殿外道:“进来。”
话音刚落,殿外蹿进来一个人影,原是霍洄霄身边那个叫牙斯的副将,面色惨白,额上细密汗珠往下滚落。
看见沈弱流,他步伐踉跄,疾步上前,行了个异族礼,嗓音嘶哑道:“求皇帝圣上,救救我家公子!”
沈弱流遽然色变,几乎站不住身子,“霍洄霄怎么了?!”
牙斯嗓音染上哭腔,“公子为伊迪哈之事不幸中毒,属下实在没有办法,求你救救公子!”
第52章 (捉虫)
“吁——”
正从殿前司衙门点卯回来, 霍洄霄在巷子边上勒马翻身而下。
铺面不大的医馆,入了冬天气骤变,少不了有人风寒着凉, 门口进进出出不少病人, 或在咳嗽,或抱着臂膀浑身哆嗦。
霍洄霄却不是来给自个儿抓药的, 而是忧心沈弱流那个破身子,听闻这家医馆的郎中医术是整个郢都最好的,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问问究竟是怎么个事儿。
他跨步进门, 堂内伙计抓药的抓药, 煎药的煎药,不时有病人哀嚎声阵阵。
霍洄霄走到柜台前,敲了敲台面, “劳驾, 今日贵馆坐堂的是哪位?”
身着儒衫鹤发童颜的耄耋老者闻言头也没抬, “鄙馆老朽今日坐堂, 若需抓药看诊暂且稍等,现下抽不开身。”
“不必, ”霍洄霄道,“不是我看诊, 是我一位……友人, 也看了许多郎中,身子却一直不见好, 听人说贵馆郎中医术超群, 我替他来问问。”
看病讲求一个望闻问切, 病人都没来,看个什么劲儿?老者觉着此人怕是来找茬的, 免不了有些不悦,蹙眉抬眼,却在看清来人是犯了怵。
来者身形高大,鬈发浅眸,郢都异族人并不多,至于浅眸就更少有了,便猜出此人身份,旋即收起那点不悦之意,笑道:“您这位友人具体是何症状,贵客说与老夫听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