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究竟怀了谁的崽(177)
一封口供,牵扯出诸多朝中官员,罪行罄竹难书,触目惊心,满朝哗然。
圣上观之,面色铁青,当堂处置了一些官员,又敲打了一些跟红顶白者,又命内阁,御史台,大理寺,殿上论罪,势必要在年三十之前将此事总算理清。
此事非同小可,直到申时,方才论出了结果。
卢襄姚云江等人判庭杖八十,十五之后论罪问斩,其宗族亲眷,庭杖八十,流三千里,至于绪王身份特殊,则削其官职,禁足府中,待后宗宗清算。
……
“官府公干,百姓回避。”
殿前司人马从天阙大街而来,披坚执锐,路人纷纷避让,很快便将绪王府围得犹如铁桶一般,流水不通。
霍洄霄玄色官服,麒麟补子,策飞电驰来,心中却并不十分安定。
如今东窗事发,卢襄将沈青霁这些年来暗地里的勾当吐露了个干净,他不会半点风声也不曾知晓,然从那日开始,绪王便闭门不出,好似打定了主意做这只缩头龟,凭人拿捏。
胡洄霄并不放心绪王,差人连夜盯着,却未见半分异常。
不对。
下意识地,霍洄霄觉着此事蹊跷。
天穹阴沉沉的,黑云压城欲催,雷隐在层云后,秘而不发,风卷薄雪,刮在脸上犹如刀刃。
浅眸微眯,投向不远处的绪王府,霍洄霄心念微动,旋即意识到一个可能。
“操!”他暗骂,扬鞭飞驰,穿过众人直向绪王府大门。
牙斯跟在身后,见他如此,很快意识到不对,忙小跑追赶,“公子!”
霍洄霄翻身下马,径直入府,拔刀相向,一时无人敢阻拦,然而搜寻满府却不见绪王踪影。
这刻,牙斯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不明白,分明让人连夜盯了十几日,这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霍洄霄面色阴沉,直刀喀拉归鞘,扫了牙斯一眼,浅眸蕴着薄怒,
“这他妈就是你办得好差?!”
这十几日,绪王只托病不出……一瞬间,牙斯猛地惊醒。
这十几日,绪王是托病不出,可除开他那个侍从何夜,他派去盯着的人,未有一人亲眼见过沈青霁本人!
“说!绪王究竟去哪儿了!”牙斯一脚踢在何夜膝弯上,怒喝道。
风声呼啸,雪势渐大,何夜被一脚踹倒在地,突然嘴角流出鲜血,盯着霍洄霄,神色疯狂,“王爷在哪儿……咳咳……让你主子沈弱流去阴曹地府亲自问罢!”
随后,他朝着西南方重重叩首,高呼道:“恭贺吾主登临大宝,何夜……尽忠了!”
牙斯见状迅速掐住他下巴,朝人大喝,“快!拿木炭水来!他服了毒,要自尽!”
然而为时已晚,何夜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不过一瞬,就失去了所有生气。
天穹有隐雷轰隆隆作响。霍洄霄浅眸投向天穹,额上青筋暴起,冷声吩咐牙斯,“瞧不清局势的蠢货,死不足惜!牙斯,剩下的人都抓起来!”
“是!”牙斯放下何夜,带着殿前司军士满府抓人……一时间乱哄哄一片。
霍洄霄不再多耽搁,径直走向富门口,步履急切,踉跄。牙斯从未有见过自己公子这般慌张过,不免诧异,“公子,您去哪儿?”
“进宫,面圣!”霍洄霄丢下这四个字,飞身上马,扬鞭直奔天阙门。
雪如刀片,呼啸席卷,阴沉犹如浓墨的天穹翻涌出惊涛骇浪之势,纷纷扬扬的大雪中,霍洄霄浑身湿透了,天地一白,唯有他一身玄衣穿雪疾驰……
天穹炸响一个惊雷。
……绪王要反!西南大祸!霍洄霄脑子里只剩下这八个大字。
原何沈青霁那般淡然。
原何他那日散朝会猖狂直言。
这下,霍洄霄已全然明了。
只怕那日朝尽之后,沈青霁便已背过众人出城逃遁往西南……西南十万兵,联合挐羯人上下围攻,目标是郢都!
是皇位!
是他的弱流!
飞电呼哧着热气,犹如离弦飞矢破开雪幕,直抵天阙门下。
……
三日前,西南雍茶府,一队兵马趁着夜色南绕仙师堑,直击南十二州边陲宁州。
烽火满城,狼烟连天。
……
霍洄霄翻身下马,从天阙门而入,直向垂拱殿,与此同时,两个小黄门正拖着一名面色青紫,浑身伤痕,昏迷不醒的军士正向太医署行去。
军士带黄羽,隶属南十二州萧渚河麾下。
霍洄霄面色沉了几分,沿着丹陛向上,却在垂拱殿三级台阶下顿步……隔着雪幕,沈弱流一身绯色朝服,正从殿内出来。
手中攥着一封沾了污迹的血书。
一上一下,隔着三级台阶,漫天大雪,君臣相对,天地寂静。
天穹炸响一个惊雷。
沈弱流怔了许久,方才踏着台阶往下,步入雪幕,直到霍洄霄跟前,
“霍洄霄……你该回北境了。”他昂首,微微含笑,嗓音轻柔。
霍洄霄喉头上下翻滚,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沈弱流凝了他许久,随后回身,从福元手中接过一道圣旨,“殿前司指挥使霍洄霄接旨。”
“弱流……”霍洄霄单跪抬眼,看着他的乌尔浑脱,从他手中接过了那道圣旨。
第71章
腊月三十日。
绪王逃遁西南, 伙同两府总督南绕仙师堑,趁夜突袭宁州起兵谋反之事在鸡鸣第一声中传遍了郢都朝野上下……本该休沐跟家中人共度除夕的天儿,各部堂官却打从昨夜起就忙得脚不沾地, 连着街边几声稀稀拉拉的爆竹声都显得压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