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究竟怀了谁的崽(73)
霍洄霄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可他却笑了,“沈弱流,你知不知道我的母族信仰一种叫做‘乌尔浑脱’的神鸟?”
沈弱流不知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几个意思,眉头越皱越紧,“朕怎么会知道。”
“也是,你这种薄情薄幸之人又怎会知道。”霍洄霄讽刺一笑,半壁身子探过桌案,“沈弱流,你也知这是戏弄,那你当时又为何戏弄我呐?你若不愿,我会逼你吗?”
不知为何,薄情薄幸一词从他口中吐出,令沈弱流莫名不悦,别开头不去看他,
“朕不知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霍洄霄坐回去,收回目光,气定神闲道:“既然圣上不知道,臣与你便没什么好说的,慢走不送。”
“霍洄霄!”沈弱流拍案而起,最终却又坐了下去。
室内一片寂静,呼吸声可闻,沈弱流忍了又忍,半晌后才再次开口,
“朕……可以放你回北境,至多明年岁末。”
霍洄霄浑身一震,不禁侧目,却也知这人那张薄情的唇中吐出的许诺,都是明码标价的,“条件?”
并未有太多的欢喜之意,只是淡淡道。
沈弱流提起一口气,缓缓道:“把严瑞给我,此为其一,帮我扳倒绪王,此为其二,君子一言九鼎,天子之令未有朝令夕改,你大可放心。”
果然。
霍洄霄嗤笑,不为所动,“沈弱流,你真会狮子大开口呐!我与绪王无冤无仇,为了帮你而置北境王府于水火之中,你觉得这笔买卖划算吗?我是傻的吗?”
不出所料,他会拒绝,沈弱流毫不迟疑接口道:
“事成之后,朕还可以给你一道懿旨,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懿旨。”
敕令霍洄霄为北境三大营,二十万大军统帅。
蛇拿七寸,这是霍洄霄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也是他不敢真拿沈弱流怎样的原因之一。
霍洄霄凝视着他,双眼微眯,突然笑了一声,“你凭什么觉得凭此两点我就能乖乖听你话,圣上以为我不会倒戈绪王?你可以给我的,他未必给不了呐!”
若逼急了,他霍洄霄未必不敢行伊霍之事。
改朝换代,不过一夕之间。
沈弱流面色变了变,“霍洄霄!朕遇刺之事牵扯北境王府你不会不知道,朕该怎么处理此事全在你一念之间!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威胁我?”霍洄霄身子蓦地探过桌案,扣住沈弱流后脑勺,“沈弱流,这就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我瞎了眼了么?你告诉我!”
替他当箭,救他性命,替他按脚腕……
霍洄霄觉得自左边肩头伤口开始剧痛,至心口抽痛,浑身都在莫名其妙地痛。
身上大大小小十多处伤口,都不曾这般痛过。
霍洄霄几乎想把这人撕碎了看看,美艳皮囊之下,那颗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浅眸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犹如结冰的湖面遇到骤然降临的春季,碎得七零八落,却叫人觉察不到任何欢喜之意。
近在咫尺,呼吸交缠,沈弱流与他对视,蓦地心口一滞,没由来的呼吸不畅,连着腹部都开始躁动不安,阵阵刺痛,他别开眼不再看他,不是不愿,是不敢,
“朕、朕没有办法。”
沈弱流再一次,仿佛看见了那个暴雪肆虐的夜晚。
十五岁的少年踏过几乎能将人淹没的雪,又黑又冷,伸手不见五指。
最后不得已竟躲进狼窝取暖。
……十五岁的霍洄霄带一千人驰援仙抚关留下了一个英雄少年的神迹。
而仙抚关下,红蓼原上,又有多少十五英魂,寂寂无名。
羯人肆虐,千里红蓼原,尽埋大梁孤魂,身为君父,不能使子民渔樵耕读,安居乐业,实在有愧天地,有愧万民,有愧于心。
内忧外患,沈弱流必须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不惜代价。
他没有办法。
这刻,霍洄霄突然松开他,嗤笑道:“你沈弱流怎会没有办法?先是鸿门宴,再是美人计,离间计,此番又是威逼利诱……玩我霍洄霄跟玩狗似的!你怎会没办法?你办法多得很呐!”
沈弱流不知心间是何滋味,只觉那双浅眸碎得惊心动魄,亦觉心口滞涩加重,腹部翻滚刺痛,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动着他的心跳。
这是什么感觉?
“朕说的,你好好考虑。”丢下这句,沈弱流慌张起身,朝外走去,几乎夺门而出。
霍洄霄垂眸不言,那双浅眸自始至终再未带任何情绪地落于他身上。
门外福元扶住踉跄的沈弱流,正欲惊呼,却被他堵住,直到上了马车,沈弱流才大口大口地喘息,犹如溺水之人,
“快!去徐府,找……找那位神医!”
第34章
好好考虑?
霍洄霄不知自己有什么要考虑的。
阿耶本不欲北境王府参与这场沈皇室的窝里争斗, 沈弱流一纸诏书将他牵扯进来,已是半脚踏入雷池,霍洄霄进郢都以来所做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自保。
先是将他囚于郢都, 百般利用……如今再来一招威逼利诱, 颐指气使迫他成为他手中的那把刀。
即便他刚救过他的命。
霍洄霄的心情很糟糕,往前二十年心情未有像此刻糟糕过。
那样多情的眼, 生得一幅含情像,却生得一颗冷情心……帝王权术,何其险恶, 他沈弱流又是何其薄情, 霍洄霄如今才算是完全领教到了。
心底亦觉自己可笑。
今日听闻他来,虽不愿承认,霍洄霄心中到底还是存了一分期翼, 现下看来十分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