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跪在宋彦明腿边,眼泪正好掉在宋彦明赤裸的脚背上。
“哭什么。”宋彦明看见了。
裴晓宇摇了摇头,抬手用手背擦泪,继续给宋彦明处理伤口。
手背被玻璃扎破的地方有点深,好在不大,裴晓宇用把棉棒扔掉,轻轻拖着宋彦明的手拉到垃圾桶上方,用双氧水淋了两遍。
宋彦明看不见裴晓宇的表情,只看见他气鼓鼓的脸颊。
看起来还是个小孩样,婴儿肥都没褪呢。
宋彦明也不说话了,让裴晓宇给他处理好,又拿热毛巾擦掉别的地方沾上的血。
收拾完,裴晓宇才坐到宋彦明身边说:“疼不疼?”
也许是才经历了那么一遭,连个解释都没得到,这会儿面对一直在身边陪着他的裴晓宇,神色中生出许多温情。
宋彦明摇头,“不疼,烟。”
裴晓宇去宋彦明的外套里找烟,但是没找到,不知道是不是掉在车上了,只好拿自己的烟给宋彦明。
“三炮台。”宋彦明说完,张嘴夹住裴晓宇递的烟。
裴晓宇嗯了一声,给宋彦明点燃,烟雾上浮遮挡视线,裴晓宇眼前是宋彦明的嘴唇。
裴晓宇臆想过宋彦明身体的很多部位,但嘴唇少之又少,他想或许是先生的嘴是全身上下最厉害的地方,不敢想。
骂人难听得很,还总爱阴阳怪气。
但这么厉害的嘴,今晚却沉默着不说,裴晓宇都怕宋彦明憋坏了。
订婚的消息已经放出去,宗族的人都在准备出席,还邀约了不少商政两界的人物,宴会厅都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宋彦明是果断的人,今晚这般的沉默是为什么呢?难道没有决定吗?
还想着会有可能吗?裴晓宇想。
宋彦明一手包了纱布,一手夹着烟,身上还穿着沾了血的白色衬衫,扣子都没有解一颗,坐在沙发上抽烟。
如果只是单纯的欣赏□□,这幅模样还挺新奇的,裴晓宇没见过。
“先生。”裴晓宇轻声喊他。
宋彦明的表情动作都没有变化,淡淡地说:“我早该察觉到的。”
“什么?”
“陆赫娜年纪那么小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出国游历,我们在英国的时候她就自己在伦敦做轻纺生意了,今年突然回国要进自家银行工作,还提出想早点结婚,这明明就很反常。”
裴晓宇闷闷地唔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
宋彦明说:“她那么要强独立的人,怎么会想要这么草率的结婚。”
你也知道草率啊,裴晓宇想。
在对宋彦明的感情上总是阴暗的,此刻心中的暗喜也冒了个头,因为宋彦明被别人伤害了,他会看得到,自己一直在身边吧。
裴晓宇轻声安抚:“也许有别的转机呢?Luna小姐还没有解释。”
宋彦明嗤了声,“还要怎么解释,她是个同性恋还要骗我的婚还不够明显吗?”
说到这里,过往的片段全都变成这个结论的佐证,宋彦明讥讽着陆赫娜,说:“她从不跟我有亲密接触,挽个手都是客客气气,说自己需要时间适应亲密关系;她总是有打不完的越洋电话接不完的跨国信件,就连钱夹里的照片都是和‘姐妹’的合照!!”
裴晓宇忽然想起第一次替宋彦明去给陆赫娜送花,她钢琴上摆的照片,他们在公共场合也完全没有金城夫妇的十分之一亲密,一起吃饭大多是聊合作或者生意场上的八卦内幕。
“妈的。”
“先生……”裴晓宇抿嘴,掩盖脸上的见不得光的窃喜。
宋彦明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裴晓宇:“你说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多同性恋么?男的跟男的女的跟女的怎么……?”
宋彦明光是说出口就已经浑身鸡皮疙瘩。
“……”裴晓宇干咳,“可能,可能是天生的。”
宋彦明:“那我怎么不是天生的!我看有些人就是找刺激,李相如就是。”
裴晓宇不敢再说话。
宋彦明缓了缓,把烟灭了,叹气。他酒意未散,轻轻按了按发痛的额头。
裴晓宇壮壮胆子,“那先生打算怎么办呢?”
宋彦明头更疼了,对裴晓宇摆摆手,“给我按按。”
裴晓宇马上起身,绕到宋彦明身后给他按头。
宋彦明发出舒爽的低沉声音,缓缓说:“还有合作在身,看陆赫娜的诚意,这事儿怎么闹大?丢脸都丢到秦淮河去了。”
“要是Luna小姐愿意回头呢?”
“她回个屁!”
“……”
“你看她今晚那个样子!”
裴晓宇没忍住笑了一下,被宋彦明瞪才收住,宋彦明去洗漱出来,穿了件深灰色的浴袍,站在二楼叫裴晓宇明天把沾血的衣服扔了,晚上的事情也不准说出去。
夜已经很深了,裴晓宇上楼拿了宋彦明的衣服。
“还有烟吗?”宋彦明说。
宋彦明身上还带着浴室里的热气,裴晓宇不知道他里面穿没穿,不敢光明正大的看,眼神飘着,从兜里拿出自己的烟,给宋彦明点起来,这儿没烟灰缸,宋彦明要进房间了。
“先生晚安。”裴晓宇说。
宋彦明回头看他,动作有些大,腰间的系带松了一点,宋彦明不甚在意,抬腿走到裴晓宇面前,看裴晓宇几年如一日的乖巧样子,心生满足,用没夹烟的那只受伤的手在裴晓宇的脸颊轻轻拍了拍。
“辛苦你了,休息吧。”
裴晓宇耳根很红,在书桌前写日记,直白的复述这一天发生了什么,写到宋彦明骂同性恋是找刺激的时候,单手拖着脸颊笑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