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人设崩塌(94)CP
“静养——”沈珺不耐地拖着音,抢在洛肴前把话补上,尔后神情缓下来,定定看了洛肴一眼,“你若是能睡着,我的心会更静。”
他放轻声量,“睡一会儿吧。”
洛肴只觉得那几个字不是从耳朵听进去的。
而是直接穿透皮肤在血液里砸起浪潮,热流奔涌过每一处神经末梢。尽管沈珺的下一句是“我怕你眼皮耷拉到地上,走路都看不清,一头撞得鼻青脸肿。”
洛肴翘起唇尖,摸出那只竹折的兔子,放在塌边轻阖上眼,小憩前突然想起景宁与人争执之事,便随口问道:“听闻仙君半月前在沧州拨了笔巨款。”
沈珺淡淡“嗯”了一声,“送去昆仑。”
听到昆仑之名,洛肴以为是却月观公事,于是没有再多问,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辰,谁料沈珺亦是前言不搭后语地倏忽提及:“那柄袖中剑‘续昼’,你准备何时认主?”
此刻洛肴已隐有睡意,意识模模糊糊,牛头不对马嘴地含混道:“...买不起...”
半梦半醒间,又是头痛欲裂、心旌摇荡,朦胧旧忆好似落日熔金,尘寰万物陷入一场连绵不绝的......
秋天。
少年伸手接住一片飘零的槐叶,摊在掌心观它枯黄的脉络,正凝神细思,耳畔听闻一声逸出的叹息。
有人在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慢吞吞地发问:“你遇见他了?”
那人语调慢得仿佛每个吐字都用尽力气,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絮絮自语道:“白露将至,该冬眠去。”
少年仍是不语,那人又道:“你回来之后连在这槐树下坐了三天,是痴了还是傻了?”
少年才转动幽冷的眼眸,滞后地答道:“我遇见他了。”
“怎么样,他过得如何?”
那人凑到他眼前来,面庞却是蒙着一团灰色的雾,唯有一双绿眼竖瞳,亮得惊人。
“很好。”少年唇边蓄起笑,仍旧是一派吊儿郎当的腔态,却是将指上的叶撕成了两半。
“那你还在这怨天哀地。”那人毫不客气地将他手上叶一抢一扔,“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丧了过门妻呢。”
那人话音刚落,就捂着后脖颈跳开,大声嚷嚷:“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捏我七寸!”
“你的七寸哪里捏得住,估计要三人环抱——”少年说着,双臂夸张地比划了一个惊人的宽度,下一句“才掐得牢”还未说出来,就被人狠狠弹了额头。
少年吃痛地抚着额,啧道:“你能不能别学他,好事不见影,尽捡坏的学。”
那人冷哼一声,勾起被随意抛掷在地的半截傩面把玩,在余晖炽艳中如此相顾无言地静坐了不知多久,才有声音缓缓响起,轻得像一片枯叶落了下来。
“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了。”
少年起身伸了个懒腰,貌似不甚在意、潇洒非常地说:“缘分已尽。”
那人从喉咙里闷出个生硬到变了调的“好”。
可少年突地从他手中取回那截傩面,再度覆盖在脸上。粗犷朴拙的傩面暴珠竖眉,甚是丑恶,却被露出的眉眼和唇颔硬生生削减几分陋相。
那人愣了须臾,惊愕不已地追问:“你这是做什么?文叔焖了鹿腩,正等你吃饭呢。”
适时风起,衔着他们的袖袂,与分不散的云影融在一起。
少年沉吟着道:“我要再去赌一把。”
“你疯了?”那人失口而出。
“总有人力不逮,寄于天谕浩荡。”少年朝他轻快地眨眨眼,“可亦人间漫浪,芒鞋胜马、烟雨平生。我才不信那狗屁宿命,既然前缘已尽,那便再续新缘。”
言毕轻飘飘地施展遁形诀,刹那间飞身数丈远,“我走了。”
哪怕已隔大老远,那人仍忍不住跺脚骂了一句:“固执。”
骂完又打起哈欠,喃喃道:“算了,左右我也离不开这山,你替我多看看他吧。”这一季冬眠不知有多久,时间似乎一次比一次长,再醒来时...说不准阿肴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他一边懒懒想着,一边应付得知少年又跑了之后诸位“啰嗦鬼”的喋喋不休。他在文叔武叔的抱怨中不耐烦地捂上耳朵,渐渐困得睁不开眼,人形消散,意识回到原身。
他本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一场无忧无虑的、俗扰皆忘的好眠,可待他悠悠醒转,却只能看见——
满目疮痍和流不尽的血。
阒然寂寥,仿佛唯有无止尽的殷色,成为尘寰间最趋于永恒的部分。
洛肴猛地从榻上弹起来,急遽地喘息着,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些回忆是酥的,细想就会碎开,他狠狠摇头将那些杂念甩出去,镇定心神良久,才让视野中的迷雾驱散。
举目环顾,房内空空荡荡、静谧非常,清辉越过浅浅的窗棂,盛开在塌沿的一叠锦衣之上。
他沉默地摊平,身高体量倒是与他相适,依旧是泼墨色泽,缎面纹绘却是繁复,似流祥云,唯有腰束绫带压了圈暗金镶边。
洛肴换了衣衫,又将领口遮住喉根愈发明显的疤痕,嘴角这才牵起点笑意,周身戾气比方才褪去不少。
推门而出时,望见夜色已深。
月光泼地如水,一人停在月中,濯濯如新出浴。
第0060章 绝色
洛肴悄无声息绕到沈珺身后,可惜尚未走近,他就已蓦地回过身来,用目光把洛肴描摹了一圈,“还算合身。”
“那是自然。”洛肴唇撩得露出点牙尖,故意道:“听闻却月观近日有位不周山弟子造访,相貌颇为俊朗,观中都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