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确信他们感情没出问题。也确信她是个很好很负责任的人。他总会因为过分在意那些花边新闻导致睡不着觉,但也从未真的怀疑过她有别人。
问题会解决的……等到他做完了这份委托就回去……
“你究竟去哪了?我催了你五次——不,六次——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地点抵达,师兄正站在那儿,他满脸焦急地瞪着他。
“我们都要错过时辰了!”
“这不是没错过吗。”
其实在来的路上冒出一批莫名其妙的陌生人,顶头的女人骑着一只莫名其妙的玩意,被其余陌生人喊着“古大小姐”什么的,敲锣打鼓地要来……哦,似乎是要“围剿”他?
但洛安赶路时满心自己的婚姻问题,没心思搭理阿猫阿狗。
他看也不看就解决了那帮人,这才拖延了一些时间。
师兄也知道正事要紧,他收住了想骂师弟的表情——“你又没在听人话,神游去哪了”——便站定了,和洛安一起分立在两个夹角。
时间过了一分钟,委托人终于现身。
——她拄着拐杖,捏着佛珠,一点一点,颤巍巍地走近了。
安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洛安的脸上划过,最后归为死寂。
“时间到了……”她敲了敲拐,口里不住喃喃:“帮我把那座地宫打开……”
“为了我们安家祭祖……也为了……下一代安家当家人……”
她的眼神再次落在洛安脸上。
“把地宫打开!!否则——我绝不会给她继承权,也不会把她写进遗嘱里!”
第188章 第一百零八十四课 当我被问及如何死去时我该如何回答(
……遗嘱?财产?下任当家继承权?
洛安其实不很在乎这种事。
看看他和洛梓琪就知道了:偌大的无归境、玄门第一的世族、洛家无与伦比的地位与资源, 洛安都能尽数让给洛梓琪……
当然,他不是领导者的材料,他天生缺乏带领团队的责任心, 他这个家伙性格实在太过破烂扭曲没办法做家主做楷模, 待在超过三个陌生人存在的空间里都令洛安不适应——
这些客观原因的确存在。充足且合理。
但不可否认的是, 主观意愿上,洛安从未想过去争去夺。
否则, 以当年洛家那种日渐腐朽的氛围、极其慕强信奉能力的规则、家主夫妻死后洛梓琪孤立无援的局面……
无归境洛家的家主位置,还真未必属于洛梓琪。
洛安只是不在乎。
财富、权力、领地或位置高低……他可以拱手相让, 随意调整,只要,那个他在乎的人会开心,会满意。
所以当年年幼的洛梓琪与他在无归境的遗产分配中没有任何争执:洛安没争取任何东西, 他两手空空地离开了那里。
所以当年任性又暴躁的安各看他时永远被假象糊住眼睛,认为把“安安老婆”掌控了彻彻底底,能把他玩弄在掌心, 工作狂发作时在公司连肝七天七夜,也对他的行踪他的去向一百个放心。
“反正安安老婆会在家里等我”——
因为, 他总表现出,“除了这里无处可去”的模样, 不是吗?
他离不开我。他放不下我。他接吻时永远被我抓着脖子, 亲热前永远由我主动, 在外社交永远站在我身后等着我先开口……
他是我的……我就是他的领主。
——事实当然不同于此, 洛安固然很爱他的妻子, 但真要离开她独自生活, 也并非“空虚寂寞活不下去”。
一个全身心依赖某人而活的人,是不可能容忍那个人无数次迟到、爽约、放自己鸽子、结婚三年却到处出差沉迷工作、一起待在家过二人世界的时间不超过六个月的。
数年后, 当家里多了另一个更加闹腾的小家伙,洛安甚至时不时会渴望一个人静静待着,喝茶看书吃吃葡萄,把她们俩都抛在脑后。
——可偏偏,他总能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最具“依赖性”的一面。
无论是安洛洛眼中的“爸爸离开了家只能上街要饭存活所以我必须要赚零花钱养爸爸”,还是安各眼中的“老婆独自在家时一定很孤独很凄凉说不定还会反锁房门捂脸哭”。
……嗯。
其实洛安并非刻意示弱,这也不是什么心机满满的伪装,他只是让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妻子的领地权,女儿的领导欲,一家三口中如果两个都控制欲旺盛,那总要有人负责退让与包容。
他这样表现,她们很开心,不是吗?
不管是被误会没工作、只会做家务、性格容易受欺负、没人陪便会凄惨得宛如上上世纪的封建主妇……
无所谓。
只要她们开心,洛安心甘情愿让步,也不是很想去证明什么东西。
——当然,换句话说,他是个破烂,他不怎么听人话,也懒得去修正他人看待自己的角度。
只要那角度,对他而言,有利可图。
七年半前,那个夏夜,当安老太太拄着拐低声威胁他时,洛安也是这么想的。
安老太太,安世敏,一百一十四岁,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那些主动把项圈递到她手上任她磋磨勒紧的小辈。
她悬赏了一笔极其丰厚的酬金,又暗地里发来各种威胁,还屡屡摆出长辈的架势,觉得已经对他这种“为了爱人甘愿放下一切”的幼稚年轻人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