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漆黑一片。
这倒是挺奇怪,她记得,自己上次来这时,烟花一直没有停息,遮掩住了这里所有的厮杀声、尖叫声与喘息声,几乎无人能有发出求救惊动外界的机会……那似乎是某人或某个团体特地设置的?
因为这是一场势要致某人于死地的阴谋,日期、时间与场地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安各皱皱眉。
“你在吗?”
她换了一个更确切的问法,但抵着墙的人影依旧没有答复。
安各不再提问了,她快步靠近,手一伸直接去摸他的脸——
“呜呜呜哇哇妈咪啊啊啊!!!!”
安各猛地回过头去,那是一个小女孩惊恐又高亢的尖叫,而她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她来时的小巷、尸堆乃至漆黑的夜全都消失不见。
一股海浪般的雪白浓雾自远处翻卷而来,吞没了整条小巷乃至最深处的墙垣,安各原本提问的那个人影烟一般消散——而浓雾中,一个极为眼熟的小女孩正背对着她尖声逃窜,她一边往远处逃一边还用两只手分别拖拽着两个小孩,一个胖胖矮矮的年纪很小,一个则戴着几乎与雾气融为一体的白斗笠——
“救命救命呜呜呜啊啊啊妈咪救救——”
这本应该是一场莫名的梦,只发生在遥远的过去或她的脑子里,这本应该对任何人都无害。
可女儿的尖叫听上去太真实了,安各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腿还来不及迈近便伸出手,哪怕她在这场梦中依旧只能伸出那双……
猩红、猩红、里面积着厚厚污垢的长指甲。
“啊啊啊啊别碰我别碰我走开走开!!!”
安各心里急得发疯,她想大喊叫住她又想伸手抱她,可视野里只有乱挥的可怕红指甲。
就像在玩某种鬼捉人的第一视角小游戏,只不过你操纵的角色是鬼,被捉的那个人物则是你最爱的小宝贝。
安各越急那红指甲就挥得越快,小孩的尖叫声也更响了:“妈咪呜呜呜妈——爸爸爸爸快来救——”
“嘭!!”
——安各被一声巨响惊醒了。
她睁开双眼,第一反应就是查看发出巨响的位置,是有人袭击还是有人击碎了什么东西,对了对了还有洛洛宝贝,我必须立刻去找她——
“嘭!!”
又一声巨响,惊慌扑腾的豹子脑袋撞上了床下挡板。
安各:“……”
好的吧。
安各捂住了脑袋。
原来刚才那第一声巨响是她掉下床发出来的,第二声巨响是她的脑袋撞上了床……
只是梦,冷静,只是梦。
脑袋的剧痛里,安各再次把自己的手放至眼前——短短的,圆圆的,不会伤到任何人的指甲。
半透明,自然粉,没有那猩红得可怕的颜料。
……呼,冷静。
安各重新缩回手,捂住撞疼的脑袋,在地上打了个滚、龇龇牙,才让那疼痛感缓和了些。
摔得这么狠,老婆也不知道来问问我看看我……
不对,我老婆呢?
今天睡前似乎是在我旁边抱着我的啊,结果他人呢?看我从床上滚下来连撞两次脑袋也没声?
安各潜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老婆只要看到我摔了就不可能不管我”,然后她迅速判断出了“老婆不在卧室他人又背着我偷偷出门了”。
果然,抬头一看,卧室里空空荡荡的。
……啧。
嘴上说着“不想离开”,背地里天天深更半夜离家搞事的混蛋。
安各捂着脑袋,龇着牙齿,一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部分一边跌跌撞撞往外走。
没工夫在原地打滚了,赶紧动身去抓老婆。
可刚走了几步,又回想起刚才那个梦的末尾——大约是因为做梦的原因,安各每次再清醒只能回想起梦中的最后几分钟,上次还能勉强记得小巷深处那人即将抬起的脸,这一次就只记住了女儿的尖叫与逃窜的背影——
想着想着,安各想去穿外套的动作便止住了,抓住了楼梯把手,摇晃地捂着脑袋往二楼走。
虽然那只是个梦,但她还是有点担心女儿。
先去抓一抓洛洛宝贝确认她是不是睡在自己的小床上,再动身去抓老婆好了。
“呜、呜呜、爸爸呜……”
可一串哭声从楼上窜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一道开门声,伴随着哄劝从里面冒出。
“好了,好了,没事的,只是个噩梦,走吧,爸爸带你去妈妈那里睡觉,妈妈旁边不会做噩梦……”
安各扶着楼梯栏杆愣住了,只几秒的功夫,便见到老婆抱着女儿从儿童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和睡前她见到的那套一样:似乎没有出过门,也没有瞒着她去做什么别的事。
像是早了她几分钟醒来,循着哭声匆匆赶到女儿房间里哄她。
不过头发和脸颊没有熟睡后匆匆醒来哄孩子的凌乱痕迹……但老婆身上多多少少是有点“与世隔绝”自然滤镜的,安各见过他在人挤人的地铁里保持衣角平整,已经很习惯这种违和感了。
被抱起来哄的女儿正揪着老婆的睡衣扣子在他怀里哭得一抽一抽,脸都哭红了,安各没再深想老婆身上的违和感。
“哎,我们洛洛宝贝怎么啦?”
安各赶紧过去:“做了什么噩梦能把天不怕地不怕的洛洛宝贝吓成这样哦,说出来让妈咪长长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