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扶住楼梯,深吸一口气。
老婆说会在楼下的卧室里变好,之后直接来二楼找她。
可她怎么能让老婆等呢,羊脂玉般可以环在手腕上的美丽小蛇,要爬上爬下多辛苦啊……一楼主卧离二楼的更衣室还是挺远的……
安各实在等不及。
她下了一节台阶。
“嚓……吱呀……”
呃?
是一楼主卧室的门开了吗?老婆变好来找她啦?
糟了,之前关了客厅的大灯,只留着几盏小射灯,一楼昏暗一片,他现在变成小蛇了,万一看不清路撞到家具可怎么办——安各赶紧扒住楼梯往下找——
“咝。”
一颗巨大的、巨大的蛇头,从阴影中缓缓浮出来。
浅茶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她,几乎像是一面照过来的全身镜,它把裹着浴袍的人类雌性从头到脚锁定在瞳仁里。
安各:“……”
安各眼看着这对竖瞳随着那颗蛇头一起升高……逐渐露出的蛇身没有缠绕,只是缓缓挺起……
仅仅是缓慢地抬起头。
便是她整栋房子的高度。
骨瓷般的蛇鳞在昏暗的射灯下闪闪发光,那的确是极美丽的纯白色,但绝对与温润的“白玉脂”毫无联系——鳞片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边缘比厨房里的剁骨刀还锋利——
它已快抬到天花板了,便轻轻抖动了一下,蛇身精巧地盘旋绕起——
绕低了头,回到她身边,在平视的高度里。
巨大的白蟒绕过她的肩膀,冲她亲昵地吐了吐蛇信。
被里三层外三层全身缠起来的安各:“……”
安各面无表情。
面部神经吓懵了,没办法做表情。
第224章 第二百零十五课 期待值拉满之后就要做好落空的准备
作为一个“如果不是死亡之后看见妻子在刷剧追星根本不知道偶像剧是什么”的老古董, 让洛安把妻子所期待的“变蛇”与电视剧里那种轻飘飘的清艳造型对上号……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安各三天两头截住他,特别诚恳地表示“我喜欢蛇快给我看蛇我特别想要蛇”时, 他简单地认定, 哦, 原来豹豹好这一口啊。
真正的妖魔根本不存在“带兽性特征的人形”,那都是些裹满腐朽怨气的怪物, 洛安做天师时实在处理了太多妖魔鬼怪,要他搞清楚妻子真正想看的东西, 就像让一个一心加班专注手术的专业医生理解某些医疗剧内“做手术前不用消毒不用仔细准备手套核对工具,反而可以抽空拽着隔壁的美女护士在空病床上来一发”……
真的很难理解。
而期待值拉满的妻子也没特意解释,她概念里的“蛇妖”完全没有其他选项,只是一直积极地表示“老婆最美我最爱”……洛安斟酌良久, 还是变给她看了。
虽然不齿蛇类这种丑陋又阴冷的动物,但他其实,向妻子展示自己掌握的这种术法, 洛安是有些小得意的……
因为,“化蛇”, 这是小斗笠所学会的,第一个玄门术法。
——要知道, 撇开门派或家族, 深山里独自修行, 听上去逼格高尚、仙气满满, 却绝非什么容易的事。
大部分受欢迎的玄幻小说会写“男主广袖清风白衣飘飘是云上谪仙”, 可惜玄灭之后中州再无得道升仙, 而无父无母被逐出家族的流浪小孩……
坚持穿着那身磕磕绊绊的斗笠长衫,除了保暖防寒, 也不过是为了保有最后一点东西。
那毕竟他唯一被允许从无归境中带走的东西。斗笠,白衣。
拿走那些,他和小乞丐又有什么区别?
但他的这点执着太不切实际,深山里的修行不会允许一身白白净净拖拖挂挂的长衫,穿着它走平地都有些累赘,更别提翻山、越岭、穿过幽潭、在妖魔的爪下活下来——尤其是这个小孩大字不识、一窍不通,同龄的师兄已经学会炼丹时,他还要从师父丢在角落的启蒙书开始学起。
而且那个师兄还总仗着比他高、比他壮、比他穿得干净利落,他就爱踩他袍子、扯他斗笠、用这些拖拖挂挂的布料让他摔倒跌跤,一次,一次,又一次。
……谁让师父不允许他对裴岑今做“清理”,还禁止他使用那些在无归境中学到的手段……不能伤不能杀不能拿出大剪刀,那怎么动手?
小斗笠学尽了阴邪杀人术,却根本不会普通的打架争斗,一旦被禁止“不准杀”,他便无从下手,只好被师兄压在头上打,恰似多年后他被安各猝然一抱挣脱不开……
而且,在洛安还未掌握术法之前,他被师兄压着打的频率是“每天数次”。
裴岑今虽然无父无母,但罗老天师把他视若亲子养大,从未缺衣少食,七岁就是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汉,而小斗笠吃口热菜穿件袄子都难,那时瘦瘦矮矮一小只……在“幼童打架”领域,裴岑今无疑是重量级冠军选手,往师弟面前一站,仿佛小牛犊俯视小豆苗。
小豆苗还是那种营养不良的瘪豆苗,揪着他袍子拎起来揍也轻飘飘的。
……所以洛安小时候曾经特别希望“长成师兄那样”“将来要比师兄还壮”“壮到一个拳头下去锤扁三个师兄”,可罗老天师的茅草屋里没有速成增肌粉,只有一卷一卷稀奇古怪的入门法诀——
被师兄第一百零七次踩脏了袍子、拽歪了斗笠、推倒在草丛里时,小斗笠在那堆法诀里翻了一个通宵,终于找到了一本插图比字多、所以大概读得懂、似乎能速成的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