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细针上,浸泡的药水。
【你在做什么?】
早些时候他走进那栋房子的地下室所看见的,与晚些时候安各眼中所看见的。
【你哇哇乱嗷想吸的小老婆。是这样对吧?】
能把成年人转化为幼态摸样的药水,当然不只是为了夺回妻子的关注度、降低她的意志力、将她和女儿的小卧室捆绑在一起让她放松警惕——
破烂最擅长研究的从不是具有可爱趣味的药草汤剂。
他最擅长的“邪门歪道”,更加偏门的、用途绝算不上正派无害的——
——洛安将浸泡过药水的细针毫不留情地扎入小斗笠的后颈。
后者浑身一麻,迅速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被洛安抱布娃娃般抱到了与他视线完全平行的地方。
他们对视了一秒钟。
小斗笠也并没有打算做出任何反抗,只是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因为自己提醒过了。“准备好”。
自己会对自己说的“准备好”……
永远会在接到巡视血潭的任务之后,戴上斗笠出门之前。
他对自己说“准备好”。便扛起剪刀。
伸出手,垂下腿,脑袋歪向一边,就像是某种处于无害又稚嫩的幼年期的软骨动物,小斗笠默默地凝视着未来的自己。
长大后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本质上一样的。这发现令他无比安心。
所以,哪怕他此时没有扛起剪刀,小斗笠也任由他拽过他的手,折断他的腿,调整他脖颈的长度,拉长,搓扁,无视骨骼噼啪噼啪的弹响,真如摆弄棉花娃娃似的——【调整】着他自己。
不,这样粗暴的拉扯调整只会让棉花娃娃被扯出大股大股的“棉花”。
只有非人的软体动物才能适应这种拉扯。
也只有非人的阴煞才能抓着一个幼童做出这套【实验】。
是。从看到这个孩子现身在这地方的第一刻,他心里就琢磨起了这个实验。
反正……他们是同一个人。
他们也会对同一个实验产生愉悦又好奇的心情。
黑气弥漫,所有的监控探头被雪花片侵袭,整间电梯轿厢飞快地颤抖、急停,五层以上由ABCD四座大楼组成的从慧大厦,一层一层灭下灯光。
——当整栋从慧大厦完全断电,电梯发出最后一声刺耳的“吱呀”卡在通道内——
“……哇。”
出声的不是洛安,他只是平静收回手,也收回自己的煞气。
对面,他视线平齐的地方,另一个【洛安】站在那里。
就像是直视一面近在咫尺的等身镜。
——小斗笠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一并变大的棒球帽、口罩与长款外套——除了棒球帽和口罩是白色的,他和对面那个一身黑的“未来自己”没有丝毫区别。
他低头,小心翼翼地踩了一个步子。
突然意识到成年人的腿是这样有力。
“哇……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兴致勃勃地摘下自己的帽子与口罩:“这个这个,拜托你帮我把这个也变成黑色的——”
当然,这只是小斗笠眼中的“没区别”。
洛安看着与自己完全相同的躯壳用天真欢喜又仰慕的眼神盯着自己……他不禁扭过脸,有些惨不忍睹地闭了闭眼。
“我是天师,不是魔法师……”
五六岁的小孩只是被他的药水和咒法暂时影响了,拥有了这具成年的躯壳而已。
所以能不能不要用我的脸对我做出“小孩子第一次去游乐园缠着扎气球的卡通公仔要小狗”的表情。
话虽如此,为了计划,他还是拂袖将小斗笠递来的帽子与口罩染成了黑色。
小斗笠——虽然他的外形各方面都不再小了,但还是这样称呼他更方便区分——兴高采烈地戴回自己的黑帽子,再次抚摸自己变化的胳膊与肩膀——他甚至跟第一次拿到鼓槌的小孩似的上下舞动自己放大的手掌——然后打鼓似的低头啪啪啪拍打自己的胸肌——
幸好刚才摧毁了电梯内的监控乃至全楼的电子设备,洛安冷静地想,这一幕绝不会被任何人记录保存。
……他要是再继续新奇惊叹下去,我就在这里掐死他算了,什么计划什么复生,不管了先掐死他再说。
万幸,小斗笠骨子里是个矜持有礼的好孩子。
他惊叹着又拍了几下,便仰起头——不对,不用仰头了,他有点不熟悉地活动着脖子调整为平视——
小斗笠平视着洛安,用天真又崇拜的神情请示道:“这里是公共场合吧,不太方便,我能去洗手间脱了裤子对着镜子再看看吗?”
洛安:“……”
洛安在那一瞬间有种再次被婴儿洛洛扯过发梢包进嘴里大嚼特嚼的错觉。
他运用自己那几个月全职带娃磨练出的毅力压下了伸手掐死对方的冲动。
洛安挤出两个字。
“不行。”
小斗笠有点失望:“那我可不可以隔着裤子摸……”
“不行。”
“可是好难得啊——”小斗笠恋恋不舍地弯腰摩挲着自己的膝盖,“我从没想过自己的腿能变得这么长,比家主还要长呢,我真想研究一下自己的肌理与骨骼——我将来真的长得这么高啊,比家主的腿长比家主的个子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