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一样的人。得不到,我们会发疯。得到了,我们又觉得不够。最终……我们都会荣幸地为心上人去死。】
【一起去死不也是你的愿望吗?来吧,我的孩子,妈妈这一次会带你一起离开,不再丢下……】
洛安缓缓抬起右手,就像是要抚摸她的脸。
女人弯着眼偏过头去。
——然后被一个力道极其凶猛的大耳刮子抽断了脖子。
潭底,水中,洛安这看似轻缓的一掌抽出去,却抽出了龙卷风的效果——女人整个抛飞出去,一头栽进蠢蠢欲动的怨魂堆里,脖子上断裂的伤口迅速成了极好下口的地方——
“我不明白。”
浑浊的赤水中,洛安活动着复苏的双臂,张开手划了几步,近距离看着她嚎啕、翻滚、被拆开分食。
“你为什么认为我还会犯蠢?”
况且——
“如果你想要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动摇我的注意力,母亲残存的邪念肯定会告诉你,去找到豹豹,诱骗她,伤害她,把她的尸体扔到我眼前,这样我才会疼。”
贱女人——不,寄宿在那女人残念中的东西惊怒交加地瞪着他。
“又来了……这个表情……母亲不会露出这个表情。她不觉得一件废物小玩具有值得震惊的地方,也从未以‘妈妈’这样的称呼自居。”
洛安若有所思:“事实上,她从未把自己看作我的‘母亲’,也憎恨我与她之间的血脉——如果不是外来的女人入驻无归境的方法只有怀上洛家人的血脉,她绝不会和男人发生关系、诞下孩子……”
因为母亲有兴趣的从来只有女人。
她遇见主母前便花名在外了,一个“玩了很多女人又迅速丢掉她们的美艳天师”,所以家主自始至终都没觉得她进无归境是盯上了他自己,他们清醒地相互憎恨。
当年她唯一一次对我说‘我的孩子’,应该是一时兴起想看看能不能诱使我成为和她一样的疯子……
他总能看清楚的,因为母亲从未遮掩过那份心声。
“如果不是为了她这孩子根本就不会存在”“如果不是为了她这孩子我早就打了”“如果不是为了她……忍一忍,彻底掐死这孩子就没理由留在无归境……”
从一开始他就明白,母亲的心里,他只是一个碍眼的工具。
“父亲”与“母亲”的心里,满是如何互相彻底杀死对方的想法,然后他们同时看向他的时候,又会极其浅淡的飘过一句——
【碍眼的工具。】
所以……
“为什么你会想要通过驱使这个女人的邪念,来动摇我?”
洛安挥散了飘到眼前的碎肉。他的腿也开始产生知觉了,游水的动作更加娴熟。
大抵是意识到,即使陷在浑浊的血水里,面前的家伙依旧能从她的面部表情里捉取关键的信息,泄露陷在无数怨魂啃咬中的女人紧紧闭上了牙关。
她不再聒噪了,这是好事。
而且看这表情……
“那个女人的邪念肯定先告诉了你‘如何真正刺伤我’的方法,又兴致勃勃地……对,一旦听说了安各的存在,她肯定会兴致勃勃地主动要求去见识一下……‘是哪个可爱小妹妹竟然愿意垂怜废物,去把她变成我的东西好了’……她应该是这么想的,便亲自去藏书阁引诱安各,而你就在这里,幻化成她的样子拖住我,尽一切努力延缓我的缝合过程……”
洛安思索片刻:“可是你等了很久,不见她成功带着安各回来,便意识到,只能靠自己动摇我了。唤回我对死亡现场的记忆是个很不错的想法,再结合幼年时母亲真正对我说过的话……可以,随机应变能力不错,这个临时计划很合理。”
女人:“……”
女人——不,已经不再有女人,也根本不是残存的邪念,那东西被怨魂们啃咬得只剩下最后半边躯干——躯干上挤出两颗脓泡般的眼睛,恨恨地瞪向洛安。
“你怎么知道她没成功!那个疯子远比我没下限,即使是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专横霸道——”
洛安伸手,驱开怨魂,握过那截躯干。
他轻而易举地划开了它的胸腔,取出一颗仿佛正在尖叫的心脏。
奇异的是,在这浑浊、恶臭、挣扎着无数邪念怨魂的地方,那颗心脏里正绽放着异常浑厚的金光。
——洛安一把掐爆它,就像挤爆一只充满汁水的橙子,整座血潭瞬间爆开金芒——而越过暴风、天穹之上响起阵阵轰鸣的雷光,不再威势万钧,反而尖利又绝望——
击不破白雾,也无法打乱暴风,穿进山谷,斩入深不见底、容纳万千残念的深潭。
雷,原本也不过是自然界万千气象中的一种而已。
“论起专横霸道,在你心里,凡人永远越不过天师的残念,是不是?”
洛安随意抛开手中的碎片,深深潭水中,他抚上胸口,点了点最后一部分复苏的——开始跳动的心脏。
“天道。你尽可以低估我,但不能低估她有多强。”
雷霆万钧,但暴风卷起潭水呼啸而上。
【与此同时,无归境主峰,藏书阁】
安各一手抓着滴血的拳刺,一手抓着电击|枪,听见空中轰鸣的雷声后,第一时间就探出了头。
她对天大吼一声:“吵你个豹豹头吵!!这边在审讯怪物呢,不管是什么玄学生物在天上乱叫,闭上你豹豹的嘴,否则下一个就来把你捶成豹豹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