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叫……”
风划过巨岩,把阻挡晨光的白雾推开一瞬。
洛梓琪愣了愣,那个名字被递出后,她竟然听到弟弟发出笑声。
平静的,温和的,有些愉快的。
奇奇怪怪的弟弟,听上去是真的有些开心。
“是他啊。果然。不出预料……真合适。”
“……弟弟,性格再奇怪,难过的时候也不能发出真心愉快的笑声吧。”
“什么?不,家主,我不难过。”
洛安把手伸出黑伞,捉过一丝白雾拿回伞下,像是捉住咖啡里逐渐化开的牛奶——
“我是在幸灾乐祸,真心愉快啊。”
【多年前,傍晚】
如果说一栋崭新发亮、巨大的办公楼像剑,那楼下静静亮起昏黄灯光的咖啡馆就像剑坠。
快速且激烈的键盘敲击声,缓慢且暧昧的灯光氛围感。
洛安看着杯子里的牛奶逐渐化开,咖啡特有的香气打着卷上升。
一缕烟雾飘过白皙的杯碟,仿佛一条泥泞的蛇。
……但果然,他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不习惯。
这种莫名其妙的新时代产物。
洛安缓缓收起要去捏咖啡杯的手指,拿出湿纸巾擦拭指腹。
“呵。你在听我说话吗?还是说你根本听不懂?”
——烟雾的源头是对面男人的嘴角,他叼着香烟,神色似笑非笑。
这种神情放在这种男人的脸上,再搭配他锃亮的黑皮鞋与腕间名贵的手表——
这个男人富有魅力,毋庸置疑。
他能与崭新发亮的办公楼、格调高雅的咖啡馆融为一体。
——可惜他正和洛安面对面坐在一个卡座里。
像是打火机快没气时冒出来的火苗与洒满山川大地的月光……完全不能比。
尤其是男人正一边抽烟一边抖腿。
半晌后,洛安率先打破沉默。
“你看那边。”
“什……”
“‘室内禁止吸烟’,我可以读给你听。这样即便眼睛有问题,也能懂吧?”
“……”
季应差点没给他气笑。
“这是我自己开的咖啡馆,懂吗?我没必要遵守这里的任何规矩,不像你,一个卑贱的客人——”
洛安擦拭着之前差点碰到烟雾的手指,神色淡淡:“不懂。室内禁止吸烟,是新时代的礼仪吧。你可能不仅仅眼睛有点残疾,耳朵也有点残疾——室·内·禁·止·吸·烟,先生听清楚了吗?”
季应:“……”
他左手上的青筋刚爆出,又拿右手摁了回去——算了,不计较,他没必要和这么个玩意计较。
杨兰兰那女人下贱又愚蠢,他可不一样。
与这种玩意计较,实在太低级。
不过就是个穷困山沟里爬出来、靠着祖上的封建规矩意外走了大运的小村民。
“你也就能嚣张这几天了。”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又呼地吐出:“我已经完全查清了你的底细,我会让安各知道真相……”
洛安端详“室内禁止吸烟”标志的眼神没动:“安各?先生找我妻子有事吗?”
“一个古板封建的婚约,一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一个口口声声说着‘偶然遇见’实际特意接近她的小人……”
季应冷笑:“她不会再理睬你。只要知道真相,她会立刻抛弃你,把你丢进不可回收垃圾。”
哦。
洛安停止端详禁止吸烟标志——他意识到,与其委婉给出提醒,还不如禁止对面的残疾稀巴烂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样就能一并获得清新的空气,与清新的心情。
于是洛安说:“那先生要怎么‘通知真相’?”
“……别装了!我知道是你搞的鬼,自从你出现——把安各的联系方式给我!立刻马上!”
“我没义务给妻子的‘前任朋友’提供联系方式吧。”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绝对是你在私底下和安各说了莫名其妙的——她怎么会拉黑我,她不可能拉黑我,我和她这么多年的友——”
对面的稀巴烂残疾动物激动起来了。
洛安平静地看着对方霍然站起,挥起手掌,滚热的咖啡泼向自己的——
一如对待安各所有朋友的态度,他没反抗,没躲避。
——就只是站起身,伸手,捉过点燃的烟头,再轻轻摁上对方的脸颊而已。
咖啡杯滚落在地,咖啡液不知为何泼撒在对方的皮鞋上——对方没功夫顾及变脏的皮鞋,因为他正在烟头下惨叫。
洛安平静又温和地捏着烟头,在吵闹的烟灰缸里转了一圈,再缓缓摁灭。
“室内禁止吸烟,以及,我的妻子拉黑一个已婚之后依然与异性拉扯不清的人,与我无关,是她自己的决定。”
稀巴烂没有回复,似乎是疼晕了过去。
真好,空气与耳朵都很清静。
洛安丢开烟头,默默拿出第二张湿纸巾擦拭自己。
待会儿要去接妻子下班,指腹不能有烟味,会引起误会的。
第028章 漫长真情且信息量爆炸的剖白不需要复杂回应
其实, 安各的许多朋友或多或少都对她抱有好感——
不分性别,不论阶层。
出身豪门的人仰慕她反抗家族的魄力;出身平民的人喜欢她明艳大方的气度。
这个人既可以与纨绔子弟一起坐在高端会所里品酒,也可以和需要勤工俭学的大学生坐在街边喝四块的奶茶。
对着朋友, 她的好脾气是出了名的, 没看到出了名难伺候的杨家小公主在她面前作天作地, 安各也没露出半点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