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各也不愿意遵守规矩,但季应反抗的“规矩”里,还包括一切社交礼仪。
譬如吃饭不要吧唧嘴,坐正后不要抖腿,室内禁止吸烟,见人要问好,撞到人说对不起……
“素质”说白了不过是社会订下的、让他人舒适的规矩,而我有这个权势不遵从规矩不讨好任何人——季应的观念是这样的。
他是那种很典型的、自己司机撞到人后坐在后座冷冷一句“直接给钱打发,别浪费时间”,然后扬长而去的家伙。
季应这样的性格背景,放在男频网文里是复仇打脸流,放在女频网文里是反派救赎流……可惜,他遇到的是安各。
安各不惯着他,也没有“变身小太阳倒贴救赎”的爱好,年幼的小安各与其说是小太阳,不如说是小火球。
见谁烧谁。呸。
小时候,比起“郎骑竹马来”——他们其实见面就打,拳拳到肉。
而且不是互打,是安各把季应摁在地上暴打。
……纯阳之体天生就劲大,尤其是手劲,安各八字还硬,煞气特重,戴着“野孩子”称号日常在安家老宅上蹿下跳,四个老嬷嬷使劲全身力气才能摁住的。
而季应呢,继母其实没少他吃穿,小少爷依旧养得金尊玉贵,身边跟着的仆人比安各多多了——季家是别墅,没有安家的古树大院与祖祠,季应日常活动量基本就是动动腿走进车里,再动动腿走下车。
而且安各热爱吃吃喝喝,天大的委屈也不能她耽误吃饭,在本家炫完一顿饭觉得吃得不快活,就跑到祖祠吃贡品——不知为何祖祠供桌上永远有新鲜水果和零食,那些牌位有时还掉落薯片和曲奇,跟藏宝箱似的——
但季应他不爱吃喝,吃饭时也阴晴不定的,稍有不顺就摔筷子走人,一堆保姆阿姨求着哄着也不一定能吃完一份白粥。
多重因素叠加,年幼的季应又瘦又小,被略显白胖的小安各锤得毫无还手之力。
安各小时候看他不顺眼的原因很简单:季应总对她阴着脸,搭话问话一概不理睬,一副“你欠我好多钱没还”的模样,特别欠打。
欠打就该打。
是,季应的确长得好看,但绝没有好看到安各能容忍他破脾气的程度——
更何况季应打不过她却会骂她,他会的骂人话比安各多多了,什么“白肥猪”“臭野种”,那是基础词,还有更过分的……那些话很难听,小孩也听不懂,估计是他从父亲那些乱七八糟的情人嘴里学的吧。
小时候哪里懂什么忍让朋友、睁只眼闭只眼维持关系呢,安各打得更凶。
有点白有点胖怎么啦!
她才八岁呢,白胖的拳头才能锤烂这家伙的臭嘴!
——直到后来,某一次安各去季家意外撞见了那帮私生子聚在一起殴打季应。
打得很重,季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脑袋在流血。
群殴很没品,闹出人命也太过分了,安各义愤填膺加入战局——
当然没有碾压性胜利,她也就是个手劲颇大的小女孩而已,面对一帮小男孩,结果是两败俱伤。
安各眼角下的位置留了一条疤,断了一片指甲,对面则被打得哇哇大哭。
那帮被娇宠的私生子哪里见过这么生猛粗暴的拳头,受得伤没她重,却深深地怕了她。
事情结束后安各又被带走关祖祠了,再见面时,一脸欠打的家伙稍稍礼貌了一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谢谢。
安各看对方顺眼了一些,自此才开始和季应做朋友。
之后一起迎来叛逆期,一起喝酒飙车,季应看美女安各看帅哥,嘻嘻哈哈凑在一起很快乐——自然而然,普通朋友级别上升至闺蜜级别,安各组局请朋友玩时名单里一般会有季应,季应也经常请她玩。
还曾有人戏称他们是“双海王”,因为季应换女朋友如同换衣服,安各看帅哥如同看厕纸文学——一个随便玩玩,一个看过就忘。
幸亏没人知道安各私底下追星的德行:换老公如同换衣服,极其不走心,也是“随便玩玩”的。
然而,季应这个人在安各心里,最多最多,也就是“叛逆期时的闺蜜”了。
因为成为朋友了,因为事业上可以互相帮助,所以,对这位朋友的很多缺点,安各睁只眼闭只眼。
……但,渐渐的,随着长大成人,随着进入社会……
安各看得很清楚,自己这位男闺蜜,路越走越偏。
与念及家族养育之恩,所以稍微留有余地的安各不同,季应拥有足够的力量后彻底和家族撕破了脸——
大庭广众之下撕破了继母的裙子,逼那个女人赤|果着爬出商场,否则就发短信给雇佣的歹徒、轮了她被迷昏在酒店房间的小女儿——季应用的是这种方式。
从小到大,安各理解季应对继母的厌恶,但听说这事后,她就冷静地着手与季应做切割,默默拉远了距离。
做事太偏激,手段太下流。
而且,她不和法制咖打交道的。
看在发小的情分上,季应做出这事前,安各也不是没出手拉过他,好言规劝过……
但那时,她已经结婚。
安各不可能再深更半夜跑出来、单独和季应喝酒飙车,吹牛聊天谈起过去的故事——
安各再粗线条也知道这不合适,况且,她也不乐意。
一个人喝酒飙车有什么意思呢,她现在就喜欢跟对象待在一起,夜那么深,当然要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