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今早医生警觉，听到商启胜房里异响连忙冲过去看，否则若发现迟一刻钟，老人恐怕已经都不在了。

商睿这才后怕起来，冲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疾步走去。

那边，家庭医生正在和主治医师探讨病情，商睿走近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冷汗一丛丛地往外冒，听到两边医生说道最坏的结果，商睿掌心刺痛。

商睿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攥紧的拳头过于用力，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

“医生，病人有了反应。”与监护室连通的话务系统突然传来女声。

主治医生连忙起身，疾步向监护室走去。

几分钟后，医生出来，表情凝重地看向众人。

“派个代表跟老爷子说几句话吧。”

这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白，几乎等于是在宣布老爷子凶多吉少，在场人听了人心惶惶，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商睿眉心紧蹙，双眼无神地望着走廊深处，片刻后跟商誉说：“我去吧？我有话想跟爷爷说。”

商誉平时就跟老爷子生活在一起，爷孙俩天天见。商睿却在外面住，一周回不了一次家。

所以，这个时候，商誉觉得理应把见老爷子的机会留给商睿。

但商誉不能。

商誉深深怀疑，老爷子心脏病发，和商睿有关。

要不是前一晚有人跟老爷子提起商睿近来的动向，老爷子也不至于突然发病。

再想到前些天出现在邮箱里，有关商睿和刘越的照片，商誉就更是捏了把冷汗。

于是，商誉把商睿拉到一边，避开堂兄弟们，压低声音跟商睿说：“医院已经请专家往这边赶，爷爷的身体兴许有救，你先不要冲动，我去看他。”

商睿眉心紧蹙，不知不觉抿住了唇，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商誉。

商誉知道商睿的毛病，有些话不说清楚他是听不懂的，于是又把人往里面拉了拉，轻声说：“爷爷可能是听了关于你的事，才……”

商睿眉头锁得跟紧，神色更是显露深深不解。

商誉便加了句：“前段时间，有人给我发了照片，你和……你的那位朋友，你们在夜店……啧……”

说到一半，商誉想到那照片上两个男人紧紧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实在说不下去，抬手拍了下商睿肩膀，语重心长：“所以，这个时候，你暂时不要出现在爷爷面前。”

话说到这个份上，商誉也不能再解释得更加明白，于是自作主张，跟着医生去缓冲室换衣服，准备进去看商启胜。

留商睿一个人站在幽暗角落，神色灰暗地耷拉着脑袋。

堂兄弟们多少和商誉有同样的猜测，看到商睿提了要看老爷子却被商誉阻拦，虽然谁都没有多话，但眼神中，无疑流转着看热闹的心思。

病房里，商启胜虽然睁开眼，但意识仍不清晰。

医生只给了商誉三分钟的探视时间。

商誉紧紧攥着商启胜干枯青紫的手，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

“爷爷……”商誉轻声呼唤。

商启胜耷拉着眼皮，双眼失焦，胸部极不规律地起伏着。

最终，商誉也没说什么，就那么安静地陪了老爷子几分钟，就泪眼婆娑地出来了。

医生将兄弟两再次请进办公室，跟他们说：“病患情况很不稳定，各方面的指标都不太好。

“刚才，我们和正在赶来的专家线上交流过了，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保守治疗，尽量用各种仪器维持生命体征，但除非奇迹发生，否则也只是在拖延时间。

“另一种，是等专家一到，立刻安排手术。但老人毕竟年纪大了，很有可能在手术中挺不过来……

“总之，无论怎样，你们作为家属，都要做好心理准备。”

……

刘越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睁眼闻到一股浓烈花香，看卧室房门关了一半，又看床上没人，还以为商睿在外面客厅。

于是刘越起身出去，却扑了个空。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餐桌上一大束盛开着的玫瑰，和盖在玻璃罩下面的几样吃食。

刘越肚子很不争气地开始叫唤，想也没想，掀开罩子，拿了冰冷的炸糕就往嘴里送。

一边吃一边不死心地在房间里乱转，想着商睿或许猫在哪个角落，并没有丢下自己悄悄地走。

但当刘越找遍了房间，连个商睿的影子都没找到时，不免又有一股深深的失落。

好后悔商睿在家的时候，没跟他多聊几句。

尤其是商誉来找过自己的事，犹豫了好几次都没说出口。

应该跟商睿早点说的。

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应该听听商睿的想法。

刘越看时间，已经中午，猜想商睿或许已经到了江城，又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怎么都应该是吃午饭的时间。

不如现在打个电话跟他说，有些事儿总拖着只能徒增烦恼。

于是，刘越抽了张纸巾，将油腻腻的手指擦干净，又觉得不行，将手认认真真洗了一遍，才慎重地拿起手机。

其实，刘越哪儿有这么讲究，只是在一遍遍打腹稿，想着怎么开口而拖延时间罢了。

怀着紧张忐忑，刘越拨通商睿的电话。

但或许是商睿那边还没有忙完，又或者商睿出去吃饭的时候没带手机。

总之电话一直打不通。

刘越悬着的那口气反倒松了力道，远远把手机丢开，长长呼出口气来。

可气息还没理顺，电话响了。

刘越还以为是商睿打回来的，却没想到，上面显示着两个大字“蔡叔”。